“你头上的发簪,是你亲手做给我的,你嫌弃它太丑了些,可我还是舍不得扔掉它。”
“你的左臂留了一道疤,有食指那么长,当初流了许多的血,如今疤痕尚在。这道疤,你是为了我才有的。”
“墙角的架上,那把剑是你亲手送我的,你给它取名为破渊。”
“这些,你都不记得了么?”
支离破碎的画面忽然闪现,洋洋洒洒一片片地掉落下来,碎落成粉,不论她怎么拼凑都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回忆来。又仿佛隔岸对望,一道沟壑被生生划了出来,一道屏障始终困着她。
南弋一时间迷茫困惑,真假不分。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为什么……明明可以想起来的……
温热的触感瞬间侵略进来,带着小心的试探和隐隐的压抑占有着怀里人的呼吸。身体间的摩擦愈发升温,粗烈的呼吸声充斥着安静的寝室,显得格外暧昧。
一发不可收拾。
南弋似乎终于回过神来,用力一把推开了他,愤愤地盯着。
“你别逼我。”
温祭轻笑,指腹擦了擦嘴角的晶莹,眼底的占有欲呼之欲出,像是蛰伏许久的野兽闻见了血腥味,蠢蠢欲动。
“不喜欢吗?”
“阿意,你该问问自己的心,到底有没有我的位置。”
温祭重新握住她的手,手心的灼热烫着她的肌肤,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他忍不了,他真的快忍不了。
他想不顾一切得到她,永远藏着她。
“曾经,你最喜欢我穿着这身月华锦衣。看着我这身衣裳,你应该想起一些了,是吧?”
南弋手中抵抗的力道少了大半,他说的话字字句句打在了她的心上。
她的确想起了一些事,光凭着梦中那人一身如玉月华衣裳,她无端生出亲近的感觉。
就好像……走了千万里想见那人一般。
“我是你的。阿意,重新爱我吧。”
温祭用力将她拉过来贴近自己,发簪抽走的一瞬间长发如瀑而落,映得怀中人越发清丽无尘,带着少有的天真。
天真……
温祭想起,从前她对自己也有几分天真在的。只不过那一份的天真却是如同施舍,收走的时候决绝又干脆。
当初她的偏爱亲近是真的,怨恨厌恶也是真的。
可惜,他就是喜欢她,就是爱她。
手指缠绕着柔滑的长发,温祭的目光落在她粉嫩的樱唇上,低垂的眼眸此刻少了几分凌厉,面具之下的眼底藏不住赤裸的欲望。
再如何厌恶这月华锦衣,可他依旧穿着模仿那人,卑鄙如他。就算是替身也无妨,她以后只有他一人,谁都抢不走。
温祭看着她眼底的迷茫,轻声低笑,闻见那墙角的沉香越发浓了些。
“阿意,我爱你。”
他再次吻了上去,疯狂地索取,像是野兽出了笼一发不可控制。可唯有他自己知道,只有这般亲密才能抚慰他长久以来的缺失和不安。
怀里的人渐渐安静了下来,双颊泛红,闭着双眸靠在他身上,安静乖巧得不像话。
她睡了过去。
温祭将南弋放在床上,静静看了她许久许久,眼中的偏执不散,却多了些挣扎的痛苦。
他还真是贪心不足。可又能怎么办呢?若是她想起一切,依旧会恨着自己。
温祭摘下了右手的手套,露出泛白的手来。
那食指残缺,少了两截。
左手握剑,没了食指,就是打算废了他的一身剑术,让他成为一个废人。
“南弋,我也会疼的,你知不知道?”
温祭用着那只手摸着沉睡不醒的她,断指处生出尖锐的刺痛,扎进了他灵魂深处。
“我恨你,可是……我更爱你。”
“你也爱我吧……好不好?好不好……”
“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你爱我……我不会……你教教我啊……南弋……”
“南弋……你也看一看我好不好?”
滚烫的泪落在她的面颊上,惹得南弋在睡梦里也皱着眉头。
沉香愈来愈浓。
温祭眼中泛红,从怀里拿出圆形的盒子,神色晦暗不明,带着决绝的意味。
如果他注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那么解药只有她。
“南弋,这是情人蛊,这是为我们准备的。”
“有了它,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这是赤月宗的情人蛊,他用温氏与她们做了一些交换才得到。她们……也是南弋要杀的人。
“温家主还真是用情至深呐……这情人蛊珍贵无比,天底下只有两对。这便是其中之一。”
“有了情人蛊,犹如骨肉相连,不可分割。”
指尖的鲜血滴在了床单上,一阵酥麻的痛感传遍全身。
蛊虫进了他的身体。
温祭垂眸看着沉睡的南弋,抬起她的手轻吻了吻。
“别怕。”
“我会永远陪着你。”
*
山中水雾腾腾,天空泛着青白,日光隐在厚厚的云层背后,偶尔露出些光亮。只是这么一点光在整个大地之上,显得格外寂寥。
箫瑜同章久等人站在一处,身后是烧毁了大半的山,羽麟卫将整座山全都围了起来。
夜枭看着几乎被翻过来的地宫成了一片废墟,他静静立在一侧。
处处阴气沉沉。
他看见君烨站在乱石堆中,用力扔掉手中的的碎石块,碎石崩落,发出低鸣。君烨趔趄,勉强站稳,夜枭去扶却被一把推开。
“主子……您……”夜枭半是犹豫,不知自己如何将嘴里的话给说出来。
君烨眼底泛着血红,衣裳破了许多,脸色苍白得有些可怕。
“主子……我们已经找了两遍……”夜枭硬着头皮道。
可君烨不能再这样下去,不吃不喝不休息,手指甲都充了血。可过了这么久南弋没了下落,他们把这地宫找了两遍都没有任何发现,君烨怎么不着急不疯。
箫瑜紧紧握着剑,看着君烨的背影大声下令。
“诸听令,誓死找到少主下落!”
他们的少主,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意外和危险。
箫瑜看着手中的剑和脚下的废墟,眸色幽深得可怕。
若是她没有护好少主,她只会用这把剑以死追随少主。
君烨阴沉地看向满地的碎石,紧握着的手骨节泛白。用了一整日,找到了十个羽麟卫的尸体,却始终没有发现关于南弋丁点儿踪迹。
在地宫崩塌之前,素问弟子尽数逃了出来,可她们却没有见过南弋。
“我们按照那位贵人原先的嘱咐和留下的路线记号,这才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我身为素问掌门,敢以性命起誓,我们此后……并未在地宫里见过贵人。”
君烨逼着自己清醒再清醒些,他不能崩溃不能疯,他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南弋。
可南弋到底去哪儿了?凭空消失吗?!
凭空消失……怎么可能呢?
长风骤止,犹如利剑穿心一般,让他的世界静止了下来,游离在一切之外。
他都快忘了……忘了一件事——南弋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浮虚寺的法师算不出她的命格,佛签亦写不出她的来处。他从未过问她是如何来到的这个世界,如今怎么也找不到她去了哪里。
不可能的……她不可能离开这个世界……她有太多的羁绊在这儿,不可能消失的……
“主子,周围两座山都派人去找了……还是没有任何发现。地宫被炸得彻底,碎石太多,要是彻底翻找恐怕还得两三日。可眼下正值雨季,山中已经有了瘴气……此番随行带的药物大概不能支撑到我们离开。”夜枭如实道,“还请主子做个决断。”
君烨站在废墟之中,看向坍塌的地宫,忽而眉头一跳。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传我令,让负责炸毁的影卫和羽麟卫全部到我这里,少一个人都不行。你亲自带人确认先前炸毁地点、范围、剩余数量。”君烨盯着他,眼底含着狠意和焦急,“快去!”
夜枭没有多问,立马带人传了令。
不多时,一排影卫和几个羽麟卫被领了过来。
箫瑜压着剑,脸色阴沉等着君烨接下来的行动。他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在怀疑之前地宫被炸毁存着蹊跷?
箫瑜现在最怕的,就是内鬼这两个字。清元门有如今忧患局面,皆与那些辛氏内鬼脱不了干系。
夜枭将清点核查两遍后的数量报给了君烨,“主子,没有问题。”
君烨冷眸扫了一眼,看着剩余堆放在一起的火药,脸色阴沉。
“没问题……那就是有问题。”
夜枭听着君烨的话疑惑了些许,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脸色陡然一变。
君烨冷声道:“地宫坍塌的碎石
他一开始认为地宫坍塌是周围埋布的炸药炸毁所致,可后来他亲手刨开碎石,发现有大面积分散的硝石粉,这便说明,地宫坍塌很可能是被炸毁。
地宫周围炸毁点是南弋亲自排布,不可能出现未按时炸毁的情况。即便是有,也和眼下清点的炸药数量不合。
所以……炸毁地宫的炸药不是他们的!
明明是摆在眼前的事实,他却从头到尾没有怀疑。
竟然有别人在暗中窥伺!动了手脚!
他花了两日把坍塌的地宫从里到外翻找了一遍,只有羽麟卫的尸体,没有南弋的踪迹……或许这时候,南弋已经被带走了!
对方做得干净,就是已经预料到他会穷尽一切手段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南弋,这两日拖延的时间,足以让对方安然撤退。
“你的意思……地宫坍塌有蹊跷?有人暗中做了手脚?少主因此失踪!”箫瑜猜出了君烨的意思,眼中泛红。
“那人是想死吗?!杀了我们十个兄弟,还在眼皮子底下带走少主!”章久彻底忍不下去,拔出了剑。
那人是谁?!
君烨紧紧攥着手,脑子里快速回忆着这半个月所有的事。
到底是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躲在暗处,布好陷阱带走了南弋?君烨只想到了一个人。
“传我令,即刻启程回昌宁!”
“赤月宗,一个不留,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