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见识过天下动荡的人,才会明白安定生活的难得可贵。
上辈子,薛明月生命的最后一年多都是在流放途中度过的,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那时候的变动究竟给百姓带来了多少动荡与不安。
北境面临着草原蛮族的入侵,百姓大量迁入中原腹地。
南方面临着流民起义军的扩张,许多百姓流离失所。
恰好又逢上百年难遇的寒潮,大灾之后必有大旱,从寒潮发生的这年开始,粮食歉收,又因北疆形势变得严峻,朝廷不得不加重税收。
许许多多的百姓因灾而不得不卖地典房,更有甚之成为流民。
薛明月当时就在去往北疆的路上,她看见沿途中百姓耗费心思种下的粮食,到收成的时候,最后地里只能收成十分之五六,而就这还有半数粮要交税。
剩下的那些粮食还要刨去粮种,根本就不够一家人吃到来年。
在看见这些场面后,薛明月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为何谢家的地位那般超然,他们又为何会常年驻守在边境,为何陛下又会放任这样掌握兵权的庞然大物。
定远军是谢家手中的剑,剑指所向,永远是外敌。
所以薛明月很难理解赵成的想法,储君死于战场,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见的事,就因为这就记恨上了谢将军夫妇,可见赵成心思之狭隘。
他不仅辜负了老王妃的信任,也辜负了给他容身之所的谢将军夫妇。
甚至还辜负了将他从战场上救下来的太子。
薛明月满脸写着不满,又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置他?”
谢琅看着她外露的不悦情绪,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不高兴,这个认知让他微微一怔,却又隐隐觉得这份不悦并非是因为他。
就,感觉有些怪怪的。
但能说的他已经都挑着给她说了,此刻便只能道:“暂时先关押,再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得知更多的东西,以及幕后凶手。”
薛明月道:“他的身后必然有推手,这次他就想趁机对祖母下手。”
这次没有得手是因为他和她动手太快。
可是上辈子他就得手了,老王妃因急病病逝,谢琅被从前线战场调回来,手中军权再度旁落,府中管家权也落到了白真真的手里。
从前薛明月很少去恶意揣测一个人。
但她现在真的下意识就觉得赵成和白真真两人早就狼狈为奸,老王妃病逝之事白真真定然也知晓缘由,而她并没有插手。
由此也能窥见这两人都是狠人。
谢琅望着她认真的神色,心头蓦地一软,忍不住垂下复杂的眸子。
哪怕前世他和祖母对她有着百般亏欠,重活一世,她的性子底色仍是纯善的,始终在想办法去改变身边每个人的不幸。
良久他才轻声安抚道。
“此事我已命人继续追查当中,对幕后凶手的身份也隐有猜测,事关重大没办法告诉你,不过你不必担忧,我不会让你与祖母再出事的。”
再?
薛明月微顿,接着才嗯了一声。
哪怕重活一遭她也推测不出凶手的身份,此事交予谢琅来办就好,她横插一脚可能反而会起反作用。
这时,谢琅忽然开口道:“那日宴会之事……其实就有赵成的手笔,那些药是他替白真真找来的,也是他们一起布的局。”
薛明月揪草根的动作霎时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