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山亦然相劝道:“长贵,我怎会不知你心中所想,但现在时候未到。”
军用汽车轧路深重,发动机轰鸣不止,吵得人不得安宁,心烦意乱。
甫一到达济民医院,长贵便飞也般的跳下了车子。
那厢,吴公馆之管家已然在此等候多时了,于是由他领路在前,直向病房而去。
济民医院并不大,仅有直来直去的一条通路,长贵得了指向,已然自行先行。
吴清之不急不缓,只行在管家的身侧,不动声色的低声问道:“小柳如何了?”
管家垂首,哀叹一气:“小柳身子强健,无甚大碍,只是,那孩子……”
吴清之略微一昂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此次属于意外早产,孩子并不足月,体质很弱,大约不到一个时辰,便夭折了。”
话音刚落,走廊尽头的病房之中,即刻传来一声悲鸣。
行至此,吴清之却并不入内,他站在洞开的门外,但见长贵跪坐于小柳的床前,失声痛哭。
“长贵,我不劝你,”吴清之淡淡的说,“你只管告诉小柳,你要选些什么。”
然,如今这步田地,长贵根本无路可走,无择可选。
孩子已然痛失,眼下,气节亦难以保全。
长贵祈求的看向吴清之,竟是叩首几下,道:“少爷,你让我怎么选!”
长贵字字心碎。
“少爷,我姐姐跟了东北的男人,前些年跟着她男人返乡探亲时,被当地驻扎的日本兵侮辱,我姐夫要去讨公道,结果却被打断了一条腿!”
“我姐姐于是托人,从东北捎回一封家书,说是已在东北定居。后来,我们寄信不得回音,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得知,原来我姐姐不堪屈辱,早就跳河自尽了!”
“如今,你要我为日本人做工,我怎么肯应!”
吴清之喉咙发紧,他直直点住深陷病床的小柳,反问道:“那你要她如何是好?你难道不怕她惨遭不测?”
长贵哭道:“少爷,只有身居高位的人方能忍辱负重!而我等平头百姓,天生就是无路可退的!”
话毕,吴清之闻言,登时怔住。
他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过长贵一遭,随后,复又转向管家。
管家不置可否的摇一摇头:“少爷,那孩子折的冤枉,当真是无路可走。”
此时此刻,吴清之只觉脑中阵阵眩晕,长贵长跪不起,实在教人招架不住。
可吴清之却倏尔的想起了迟榕,再过些点钟,归家去罢,他应该怎样向迟榕交待小柳的着落?
难道,应当是要了断的告诉她真相么?
吴清之倒吸一口冷气。
思及此,他终于心生一计。
吴清之于是挥一挥手,直教长贵站起身来,他紧紧的盯视着,一瞬不瞬。
“长贵……若想彻底摆脱日本人,只有一个办法。”
“少爷!”长贵大喜过望,谁料,正欲感激之时,却被吴清之再度拦下。
“长贵,你们只有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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