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是个颇有野心的女子。
一心想要登上代表后宫最高地位的那个位置。
先是中伤袁夫人,后又与全公主暗中联手,逼死了对皇后之位最有威胁的王夫人。
但问题就在于,两人联手,最终目的是不一样的。
因为全公主是支持孙霸,而潘夫人,则是想要自己当皇后。
孙霸自有母亲,若是他当了太子乃至皇帝,那以后还有潘夫人什么事?
是会认潘夫人为嫡母?
还是会让潘夫人当皇太后?
所以在王夫人死后,全公主和潘夫人之间,就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在宫中没有太多根基的潘夫人,急需重新寻找外援。
校事府吕壹通过自己的阿姊求见自己,很明显就是有事相求,这对于潘夫人来说,无异于瞌睡送来了枕头。
潘氏姊妹,本就小吏之女。
特别是其姊,这些年一直呆在织室,没有什么大的见识。
听到其妹这么说,只能是随她而去。
事不宜迟,感觉到全公主已经隐隐有疏远自己的潘夫人,急需再寻找一个盟友,急中生智之下,她很快想到一个理由。
她借着去看望孙权的机会,以孩子长得快为理由,向孙权提出,想要让织室那边送一些新的布料过来,她好给孩子做衣服。
潘夫人亦曾经在织室呆过,手艺就算不是顶尖,但也不能说是差。
故而对于这个要求,孙权并无他疑,而是一口就应了下来。
有了潘夫人之姊居中牵线,吕壹很快就领会了宫中传出来的这个诏令。
他亲自挑选了布料,然后又亲自送入宫去。
吕壹与潘夫人,两人可谓是你有心我有意。
待吕壹呈上布料之后,潘夫人心不在焉而又故作姿态地听了吕壹对布料的介绍之后,借故屏退左右,仅留下心腹之人。
然后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吾能入宫,得吕中书之助甚多,早就有心想要道谢,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吾听阿姊说,她在织室那边,亦颇受校事府照顾。”
“吕中书对吾姊妹二人,施恩多矣!今日吾终于能当面道吾心中之谢意。”
顿了一顿,又别有深意地说道:
“日后若是吕中书有需要我相助的地方,我定会竭尽绵薄之力。”
虽然早已从其姊那里猜出了潘夫人的态度,但未亲见其人之前,吕壹还是有些担心。
此时亲耳听到潘夫人说出这番话,心里顿时就是大喜过望,连连见礼:
“壹不过是奉陛下之命行事,安敢贪天之功?这是夫人本就有神女之貌,更是陛下目光独到。”
“若不然,夫人何以能成为陛下的仙侣?又如何会在诞下殿下时,会有龙首降于夫人之膝?”
潘夫人生孙亮时,曾梦见有龙首落在自己的膝盖上(见1334章),这是公开的事情。
此时吕壹特意提起,更是别有一番深意:
“且殿下降世时,正好为陛下冲了喜,陛下的身体这才日渐好转,岂非天意乎?”
潘夫人虽然野心颇大,但终是小吏之女出身。
听到吕壹这么一说,顿时满面的欣喜就是掩饰不住:
“诚如吕中书所言,此乃陛下洪福,我亦不敢贪功。”
“不过,”潘夫人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
“要说起七殿下,毕竟是陛下之子,能有机会给陛下冲喜,此乃是他的福气。”
“要不说七殿下出生时,会有异象呢?”吕壹接口道,“尚在襁褓里,就知道孝顺陛下,可真是难得!”
“那可不?”潘夫人得意地说道,“才不像有些人,为了一己私利,连陛下的诏令都不放在眼里……”
说到这里,她突然收住了口,目光有些闪烁地看向吕壹。
也不知方才的话,是一时口快失言,还是故意为之。
吕壹听到这个话,脸色非但没有变色,反而是点头赞同:
“确实,与那些罔顾君命的人相比,七殿下真可谓难得!”
“就是这个道理!”潘夫人已经是忍不住地一拊掌,笑道:
“若是朝中大臣皆如吕中书这般知事理,陛下又何至于整日生气,不能安心养病?”
话说到这一步,两人已是算得上几乎肯定了对方的心意。
吕壹有些叹息:
“那是因为七殿下年纪尚幼,美名尚未传于宫外,不似那两位,世有名声,故而朝中大臣,皆是拥护那两位。”
潘夫人闻言,亦是跟着叹息:
“世岂有不希望儿子有美名之母亲?然则吾身居深宫,不能与外人述说吾子之贤。”
“臣倒是有心助夫人成事,可惜人微权轻,单靠一己之力,难啊!”
潘夫人大喜:
“吕中书能有此心,我已是感激不尽!”
想了一下,她又说道:
“其实若是吕中书当真有心,我倒是有一个人选,可助吕中书。”
吕壹一听,大是惊喜:
这一次入宫,没想到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迎着吕壹迫切的目光,潘夫人轻声地吐出一个人的名字:
“全公主!”
吕壹听到潘夫人提起的人,又大是意外:
“全公主?她不是支持鲁王?”
潘夫人摇头:
“全公主之所以支持鲁王,是因为她与太子相恶,只要能扳倒太子,她也不是一定非要与鲁王合作……”
与全公主一起逼死了王夫人,潘夫人深知这个女人,与自己一样,也是个极有野心的。
说着,潘夫人眉头微微皱起,“只要我们能给的利益,多于鲁王,全公主未必不会与我们合作。”
只是这又如何说服全公主与自己再次合作?
这却是潘夫人这些日子以来,苦思而不得解的问题。
毕竟她深居宫中,又无甚根基,拿什么利益去说服全公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吕壹猛地想起糜十一郎对自己所说过的话来。
鲁王已是成年,又有贤名,自己等人就算是再怎么支持,最终能得个善终亦难。
但七皇子不同,七皇子年幼啊!
吕壹心念转如电,又想起前汉的一桩旧事来。
只听得他问向潘夫人:
“夫人可知前汉馆陶公主乎?”
“馆陶公主?”
潘夫人重复了一遍,眼睛顿时就是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