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魏小将军,正是守着高都城的魏昌。
高都城关系到魏延所领大军的后路,此时一听到自己的儿子魏昌来了急信,魏延心里咯噔一下。
他顾不上这么多人当面,直接噼手就夺过亲卫手上所拿着的信。
迫不及待地拆一半,又反应过来,吩咐道:
“暂且休息,待命!”
说完,步伐匆匆地走到无人处,抽出信,第一眼扫过去,饶是魏延见过大风大浪,他的手仍是禁不住地抖了一抖!
“不可能!”
魏延还没等看完信上人内容,就变得暴怒起来:“绝对不可能!”
他把信用力地揉成一团,捏得紧紧的,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粗重的呼吸,呼哧呼哧,有如牛喘。
原本枣红色的脸,先是白,后是青,然后再变成血红。
“逆子!”
魏延的牙缝里,终于挤出了这么两个字。
信里的字不多,但几乎是字字直戳魏延的心底:
“贼兵势大,末将兵少,城不可守,已按将军所遗吩咐,准备退守高平关。”
老子的吩咐?
老子的吩咐是这个意思吗!
这才守了几天?
几天!
废物!
魏延牙齿咬得格格响,把信撕个粉碎。
“跟了老夫这么多年,居然连高都城如此险要之地都守不住,要你何用!”
高都城一失,高平关就是最后的退路。
但如果连高都城都守不住,难道高平关就能守得住吗?
想到这里,魏延不禁怒极而笑,笑到最后,声音有如夜枭:
“哈哈哈……”
亲卫看着君侯在那边突然有如发了疯一般,皆是惊惶不已。
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推着过去的亲卫队长壮着胆子问道:
“君侯?”
魏延笑毕,嗬嗬两声,脸上表情有些木然,只听得他吩咐道:
“传令,让将士们都退回来吧。”
“退兵了?”
得到消息的王含和文实两人,登时就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关键时刻居然退兵了?
时刻在关注着战场的王含,手指头在手心里划了划,感觉手心里的汗还是湿的。
眼看着工程营就要被逼上场,他都做好了万一事不可收拾,便强行抗命的准备,没想着前方居然就突然退兵?
这难道是……天助我也?
“怎么回事?”
“不知,左骠骑将军吩咐退兵后,派人过来请两位将军前去议事。”
“议事?”
听到这个词,王含和文实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莫不成是自己想错了,左骠骑将军现在就强行让工程营上阵?
可是……
那也不对啊。
工程营的事,一向是由文实出面。
从来没有说连王含这个护卫队长也要过去的道理。
两人心里这般想着,有些疑惑,又有些不安来到帅营。
进入帅营之后,这才发现,全军的将校似乎都被叫过来了。
“人到齐了?”
听到这个声音后,王含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但见正坐在帅桉后面的人,是魏延没有错。
只是声音再没有平日里的洪亮,以及中气十足。
取而代之的,是沙哑中透露出一股疲惫不堪的味道。
也不知是不是王含的错觉,他感觉此时的魏延,神色有些灰败,精气神全无,就连身形也有些坍塌了下去?
“君侯,都到齐了。”
魏延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王含又忍不住地看了一眼。
错不了,此时魏延的身上,再没有往日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这是在魏延身上从来没有见过的。
“召诸位过来,是因为有一事,我欲与诸位说。”
魏延没有过多的拖延,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受天子信重,都督河东与上党两处要地,本欲领诸君大展拳脚,立一番功业。”
“没想到贼子狡诈恶毒,不敢与我正面交锋,却使诡计夺走了上党。”
说到这里,魏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看了一眼众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但最后还是有些艰涩地说道:
“这是我大意了,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艰难地说出这一句,魏延只觉得如同去了半条命一般。
他刻意没有再去看底下的众人,自顾匆匆地说下去:
“所以为了挽回上党战事,我领军回师,本是欲趁贼立足不稳,重新夺回上党。”
“奈何,贼人早有准备,吾等苦战数日,眼看破城在望,谁料高都不守……”
听到这个话,众人终于起了一阵骚动。
高都城丢了?
“将军,若是高都失守,那大军后路则有不保之忧啊!”
有人忍不住地说道。
魏延长叹了一口气:“我又何尝不知?故而这才召尔等前来。”
“我本意,是想打下长子,如此一来,就可以进可威胁壶关,退可据城而守,以待援军。”
“谁料高都城,竟会在这个时候失守……”说着,魏延不禁变得有些激愤起来,“此可谓天不助我也!”
众将默然。
攻下长子,据城而守。
大概也就是左骠骑将军有这等自信吧。
这几个月来,大军先是强攻高都,然后又回师强攻长子。
伤亡不可谓不惨重。
就算是再精锐的士卒,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若非底下的将士,有不少是将军多年带出来的。
怕是早就人心浮动,萌生退意了。
“那现在将军欲作何打算?”
“长子已不可久留,我决定将大军分成两部,一部先行前往高平关,与魏昌汇合。”
“余下一部,由我亲自率领,作为断后。”
王含不由地与文实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惊讶之色。
他们没有想到,原本一直不惜伤亡,也要攻下长子的魏延,居然会如此果断退兵。
而帐中的不少人,面上皆是藏着隐隐的欣喜之色。
“将军,如今将士疲惫,已有厌战之心,退兵前往高平关休息,未必不是一个好办法。”
看到帐中众人的反应,魏延表面不说,但心里却是涌现起一股悲哀。
莫说是底下的士卒有厌战之心,恐怕就是将校,亦是尽有退意啊。
这一战,已难再扭转局面了。
魏延心里想着,嘴里随意地吩咐几声,把几个心腹留下。
剩下的,便让他们回去整军,随时退兵。
待其他人退出去后,被留下的几人左右看看,其中有一人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