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关家三娘子与张家小娘子决战于锦城之颠,关家三娘子受到众多豪杰的支持,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轻松击败张家小娘子。
逼得张家小娘子最后不得不退隐南乡。
关家三娘子得偿所愿后,本以为大局已定,却是没想到远在南乡的张家小娘子得到了大汉皇后传授秘笈。
在苦练数年后,张小娘子终有所成,于是重出江湖,再次向已经成为会首夫人的关姬发起挑战。
这一次,张小娘子不但功力大涨,而且还吸取了当年众叛亲离的教训。
不但利用自己的优势,分裂了关姬的支持者,甚至在可预见的未来里,还会有相当一部分人转而支持她。
此事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风水轮流转,莫欺少年,嗯,少女穷。
当然,关姬在未嫁入冯府前,就能事先确定自己冯家正室大妇的地位,自然不是光靠肌肉就能做到。
虽然当初冯会首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那异乎寻常的胸大肌,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当年她能击败张星忆,兴汉会出力不小。
比如当年锦城满大街都是冯永与关家三娘子乃是天造地设一对的传言,就是兴汉会传开的。
再加上这些年来稳坐兴汉会会首夫人的位置,关姬自然知道自己的基本盘是哪里。
虽然方才听到冯永说“兴汉会不是大汉望族”时,她被吓了一大跳。
但在平复心情后,关姬仍是极快地从这番话里衡量出对自己有利的信息:兴汉会将来极有可能会与未来的大汉望族发生冲突。
这是一条极为重要的信息。
可能只有最信赖的人,才有资格知道阿郎这个看法。
大汉望族将来是张星忆是支持者,而兴汉会则天然是关姬的基本盘。
所以关姬说那些家族与张星忆走得近,其实就是未雨绸缪,给张星忆贴上个标签,方便以后斩断张星忆染指兴汉会的念头。
冯永也不点破关姬的小心思。
自家细君就算是做捅了什么娄子,自己都要想法子给善后,更何况这点事?
他只是问了一句:“那些家族可是有皇家在后面支持呢,细君你这般说,难道就不怕?”
“怕什么?皇家就算再怎么支持那些家族,难道还能让他们独大?”关姬嗤然道,“阿郎不才刚刚告诉妾,一方独大不是好事么?”
“想当初兴汉会刚起来时,皇家不也一样大力支持?我们大汉的那位皇后啊,可不是一般人物。”
冯永点头:“没错,张家文,关家武,吾是深有体会啊……”
兴汉会与大汉望族并立,皇家居中平衡,三足鼎立,最是稳固。
从前些年大汉皇后对兴汉会的扶持,再到现在张家小娘子对未来大汉望族的支持,张家女子果真是不一般。
“呵,”关姬却是冷笑一声,“关家武自然是没错的,但这张家文嘛,以前别人说的是张家三娘子。”
“却是不知,现在阿郎所说的张家文,究竟是谁?”
“张家的女子嘛,还能有谁?”冯君侯打了个呵欠,含含糊糊地回答道,“累死我了,睡了睡了……”
关姬恨恨地踹了他一脚。
冯君侯咬牙挺住,只当自己睡死了过去,不敢吭气。
虽然关姬晚上在悄悄咪咪地算计,但到了第二天面对张星忆时,却仍是姐妹情深。
毕竟所谓的大汉新兴望族还只是个想法。
就连比新兴望族早一步起来的兴汉会里头,有资格称得上是朝廷重臣,也只有冯君侯一人。
剩下的几位,勉强能称得上是政治新星,还没有进入朝堂议事的资格。
所以冯君侯夫妇俩夜里设想的事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会发生。
还是眼前比较重要,比如说眼前的早餐就很不错。
小米粥熬得香糊,张星忆喝得很欢。
豆浆因为放了红糖而变成了浅浅的红色,关姬眯着眼在细细品尝。
冯永只喝白米粥,虽然有时想喝小米粥,但若是那样的话,就得再多喝一碗红糖豆浆。
阿梅就没这个顾忌,想喝什么就喝什么,但是每日早餐两个茶叶蛋必不可少。
在胡人看来是金贵之物的茶砖,在冯府上只不过是用来煮鸡蛋的佐料。
双双手里拿着半个鸡蛋,只管往嘴里塞,这是个不挑食的丫头。
阿虫就不一样了,吃鸡蛋只吃蛋白,趁着关姬不注意,还会偷偷地用手抠掉蛋黄。
“多好的东西呢,百姓家的孩子连鸡子长啥样都不知道,你这孩子倒是嘴挑。”
关姬半是惋惜半是训斥地教训阿虫,一边捡起婴儿车小餐桌上散落的蛋黄,丢到阿梅碗里。
阿梅面不改色,端起碗就吃。
有人看不惯正室欺负妾室,于是在底下踢了一脚冯君侯。
冯君侯正伸出筷子想要夹个包子,哪知被这一脚踢得手上一歪,筷子直接插到另一个包子里头。
冯永“啧”了一声,似乎对关姬的那一番话很是不以为然:
“不就是一个鸡子么?说得这般蝎虎。前些年这番话倒是有几分道理,现在大汉哪个人家不养几只鸡几头鸭的?”
“再不济,养着五六只鹅,虽说鹅不爱下蛋,鹅卵也比不上鸡子鸭卵有荤腥味,但总是可以尝尝味道。”
“这小子就是嘴挑,细君你先让他自己吃,来,这是豆沙包,你快吃。”
冯君侯很是体贴地把夹错的包子放到关姬的碗里。
“谢过阿郎。”
喜食甜食的关姬咬了一口,眼睛又眯了起来,看起来包子很是合口味。
冯永定了定手中的筷子,这才重新夹了一个自己想要的。
这些年来冶铁产量的不断提高,不仅对军中有利,而且还促进了新式生产工具和耕种方式的推广。
现在新式生产工具和耕种方式在大汉已经很普及了,蜀中的粮食一直在连年增产。
粮食多了,百姓就有能力养点家禽家畜,所以农副食品也跟着丰富起来。
不像前些年,在青黄不接的时候,糠麸是用来填肚子救命的东西,谁舍得用来喂家禽?
关姬吃完了包子,又转过去喂阿虫,同时嘴里说道:
“也就是阿郎你才有资格说这话,换了别人试试?一个不知民间疾苦的风评是跑不掉了。”
“百姓家里的鸡子鸭卵,那都是有用处的,谁舍得落到自己嘴里?”
“不过啊,也幸亏了阿郎这些年来的辛苦,咱们大汉的百姓能都能吃得上饭,日子比起以前,那是好过多了。”
蜀地百姓家中这几年来开始多养鸡鸭是事实,但百姓自己极少有机会尝到禽蛋那也是事实。
因为他们手里的那几个禽蛋,绝大部分都是被小心地攒起来,攒够了数量就拿去抵赋税。
这些年来,干粮需要用到禽蛋,鼓风机羽绒服等要用到禽毛,都算是关系到国家的战略物资。
所以官府允许用禽蛋和禽毛来抵税。
这项政策,不但让官府解决了一部分紧缺的原材料,同时百姓家里也可以多留一份口粮,乃是双赢的好政策。
至于开养殖场这种事情,就算是冯永公开了祝鸡翁之术,蜀地也只有大富大贵的人家才敢碰,而且还是几家联合起来分担风险的那种。
而像陇右这种寒冷时间太长的地方,能大规模养殖家禽,目前更是只有护羌校尉府才有这等本事。
不然鸡瘟鸭瘟猪瘟一来,带毛的全都死翘翘。
家财万贯,带毛不算,岂是说笑的?
一般的乡下地主老财,真敢傻大胆碰这个东西,一夜之间禽畜全死光,不说退到赤贫状态,家门没落那是必然。
所以这些干粮鼓风机羽绒服等原材料,那是真的需要花大力气收集。
君侯夫妇两人在谈论民生,旁边的大秘书却是别有心思。
听到冯永说关姬的不是,大秘书心里就是高兴。
趁着关姬转过头去喂阿虫的时机,她还偷偷地夹了一个包子放到冯永碗里,以示奖励。
“这些年来,就连南中那等蛮夷之地,都用上了曲辕犁……”
关姬说到这里,脸上尽是自豪的神色,照例要功歌颂德,以显示自家阿郎的不凡。
“再不胡说!南中现在哪是什么蛮夷之地?现在不知有多少人家想要去那里开园子种甘蔗呢!快吃快吃!”
冯永又夹了一个豆沙包,堵住她的嘴,然后又转向张星忆:
“吃完了就过去给你家阿姊搭把手,让你家阿姊好好吃口饭。”
张星忆连忙应了一声,起身过去从关姬手里接过孩子的饭碗。
张星忆在那边很是熟练地喂着阿虫,冯永在这边也小心地喂了双双一口米汤,开口问道:
“今年准备收上来的秋粮,确定能保证胡人部族冬日里的口粮供应么?”
张星忆现在当真是已经融入这个家里了,即使冯永没有点名,但这话是对谁说的,几人心里听都能听出来。
只见大秘书一边小心擦着阿虫脸上的米粒,一边不在意地回答:
“姊夫,论起耕种之事,除了你,这大汉之内,还有几人能比得过许二娘?”
“在打下金城之后,她就已经带着人在大河东边开了地,专门用来种竽头。”
在黄河边上引水种竽头而不是种主粮,因为当时对岸有曹贼。
竽头地就算是遭到破坏,损失也不会太大。
唯一可惜的,就是砸下去的肥料。
因为竽头对水肥的要求不是一般的高。
不过对于控制着十数个草场的护羌校尉府来说,肥料是最不缺的。
但如果能侥幸保住那片竽头地,那就是大赚了一批备荒救急的粮食。
如今看来,许二娘当初的决定,最是正确不过。
“许二娘已经向我保证过了,今年胡人部族过冬的口粮,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张星忆把阿虫的脸擦干净了,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似乎在她眼里,这个问题还没阿虫脸上的米粒重要,
不过不提竽头还好,一提这事,冯永就想起许勋当初向自己推荐的竽头粉干粮。
还有对种竽头有独特情怀的大汉农业学家许二娘。看书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