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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第 118 章(1 / 2)

阳光绚烂,普照四宇八方,朱瓦琉璃的宫檐下正有宫人忙着悬挂上白色素帷黑色玄帐,所有宫人内侍全部除饰更衣,穿着缟素丧服。整个王宫内外只余下一片素白,白的肃穆,白的庄重。

“哎……”正在巡守戍卫的李元济看着一面面飘扬在风里的白色素帷,叹了口气。

“谁都没有想到王太后竟在这时候突然薨了。”他的副将伴在他身后,低声说道。

三日前王太后在虞山行宫里薨逝的消息传回王都,翌日,王上降下王旨,为王太后服丧,全国停止嫁娶三日,禁舞乐;官员除冠缨,百姓去配饰,及至王太后梓宫还都。

“听说,王太后离宫之时,我们王上还在幼龄。”李元济蹙眉嘟哝了一句。

副将趋步朝他走近,低声道:“王太后迁谪出宫的时候是正元九年,我们王上还不满周岁。”

王太后谢氏并非王上嫡亲的祖母,而是先王续弦正立的王后,出身江南豪富世家。她膝下也曾育有子女,那时却一力扶持先王后所诞的嫡长王子凰晋登上了王位。

若说那时候,谢太后是南秦最有权势的女人也是不为过的,谢氏更是成为江南世家之首,可谓一手遮天。却最后因为立后之争,谢太后与王上反目,被逼迁往虞山行宫,这一待就是几十年。

原本说谢太后驾薨,梓宫被迎回王都,神位将奉安在万年殿,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过李元济却想到另一件事情。

“我怎么听说昔年先王与谢太后相争,谢太后被先王诏令幽禁在虞山行宫,未得赦令永不能回宫。”李元济打了个顿,声有犹疑的问着旁边副将,“先王下过赦令吗?”

副将摇了摇头,又把声音压低了几分,“先王未曾赦令,就连如今……”他抿唇噤声,下半句话生生吞咽进了喉中。

即便他不说李元济也知道,当今的王上,都没有下过赦令,免去谢太后的幽禁,更不要说迎她梓宫回都。而且此次前去虞山迎回谢太后梓宫的人正是容郡王凰豫,谢太后最钟爱疼惜的幼子,曾与王位只有半分之差。

数千精兵铁骑,将要光明堂皇的迎回谢太后的梓宫,王上明里暗里都未发一言,若是王上顺水推舟王诏赦令,倒也好,如若不是的话……

太阳泼烈烈的照耀,李元济觉得两鬓汗湿,心下郁燥忐忑难宁,总觉得是要出大事了。

“你瞧见那个小丫头了没?”李元济皱着眉头,想到那人初入宫廷执掌内外禁军,却压根搞不清楚时局声势,别到时候捅出大麻烦来都不自知。

“老大您是说殿帅吗?”副将笑吟吟的说,自然知道自家老大跟夜馨之间的那点事儿,两人虽然明面上斗过拳脚,私下里倒是谁也没给谁下过绊子,只是自己老大那口闲气终究是咽不下,私底下不愿对她尊称,老叫人家小丫头。

李元济瞪了他一眼,“知道还问,她人在哪儿?”

副将摇了摇头,“这时辰,殿帅应该刚下值,大概是回去了吧。”

李元济暗啧了一声,想了想觉得有些事还是得先跟她知会一声,免得她木知木觉,到时候站错队,“等会我去趟王上潜邸。”

副将笑的意味深长,“老大,这事儿若殿帅行差踏错,可不正合你意吗?怕是王上到时都保不了她。”

李元济白了他一眼,嗤道:“你个小人,即便我看她不顺眼,也不想她把整个禁军拉下水,到时候大家都跟着她倒霉。”

“是,老大说的是。”副将笑了笑,不再多话。

走过外廊草木扶疏的杏子林,枝头坠着一颗颗饱满圆润的青杏,浓荫蔽长,漫步在林间,尤能闻到清新果香随风远逸。

吴归邪是自王上登基后,第一次再来到这处昔日潜邸,府中打点装饰一如往常般简单素雅,原本就不多的那些人依旧还在。

走过杏子林,越过曲折的回廊,远远的,吴归邪便看到了他,满庭的梨花早已谢了,枝上树叶却绿的菁翠,张开的伞盖遮蔽去了暑嚣的火辣日头。他坐在树下,青衣常衫,玉冠束发,透过枝叶匀匀晒落的日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的线条如斧凿冰雕,容光俊美而慑人。

“王上。”吴归邪慢行上前,不疾不徐的撩袍朝他单膝一跪,俯身行礼。

“起来吧。”夜隐幽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单手一拂,“坐。”

“是。”吴归邪施然在他对面落座。

他甫一坐下,眉头就没舒展过,却又不发声。

良久后还是夜隐幽先开了口,“夜馨第一时间通知你我回来了,你匆匆从近郊赶来见我,只是发呆?”

吴归邪被他一本正经揶揄的面红耳热,张了张口,却发现有许多问题盘桓心中不得答案,一个一个都想问,此刻又不知从何问起。

左思右想了一番后,还是挑了件迫在眉睫的事情,“谢太后的梓宫过几日就回都了,这事儿王上您是准了的?”

“是。”他这简单的一个字,让吴归邪微微变了脸色,他顿了顿,沉声缓缓又道:“只是回都,不能回宫。”

吴归邪这次是真的一怔没能恍回神,万年殿在宫里,谢太后梓宫若不能回宫,那要奉安在哪里?

夜隐幽像是看出了他的惶惑,不疾不徐的替他解疑:“谢太后梓宫将奉安在承宪殿。”

承宪殿是王族寺庙所在,在邺城近郊,历史上只有一位王族因罪获贬,神位不能迎入万年殿,便奉安在了承宪殿。

吴归邪苦笑,“只怕容郡王不会答应。”

夜隐幽面色冷峻,眉梢凝有霜意,唇角一丝笑似讥似嘲:“他当然不会答应,南方的世家一系也不会答应。”

吴归邪从他话中隐隐嗅出了不寻常的味道,犹疑的问:“谢太后一族,背景似乎很不同寻常。”

夜隐幽垂眸,拇指轻抚着无名指上的银色戒指,无声一笑。

吴归邪屏息,见他似乎正在出神,没有了回应,不由又忐忑的唤了一声:“王上?”

夜隐幽目光不抬,淡声问:“都说当年谢太后与先王决裂是因为立后之争,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