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眼下的气氛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毕竟这次退了蛮夷,将士们又可以轻松一阵,蛮夷一再败在西南军手下,元气大伤,应当要回去修养好些日子了。
当天晚上,赫连钦果然带着大家大肆庆祝了一番,直到天色将明时,帐外的篝火方才熄灭。
天色大亮后,周副将找到赫连钦帐中,把他从沉睡中叫醒。
赫连钦躺在帐中的案桌上,一手抱着酒坛子,一条腿踩在地上,一条腿翘在
案上,身上的戎装未褪,下巴胡子拉扎。
“将军,将军,醒醒,醒醒!”
赫连钦迷迷糊糊醒来,睁开眼的一瞬间,便已恢复清明。
他抹把脸从桌上起来,双手撑在膝上坐定,望着周副将道:“出了何事?”
周副将觑着他的脸色,小心地道:“既然军中已经无事,将军是不是该回一趟将军府了?”
赫连钦不解:“回府?回府做什么?”
周副将十分无奈,咳了一声道:“将军忘了,少夫人还在府中等你呢。”
赫连钦的眉头瞬间皱起来,却没有说话。
因得某种原因,周副将不得不在惹怒他的边缘反复试探,继续劝道:“我知将军公务繁忙,但既然成了亲,将军就得对少夫人负责,你才刚刚回西南,便把少夫人丢在府中不闻不问,若是传出去,城中的乡亲们会如何看待她?”
赫连钦狭长的眼眸一瞪,眉头皱得更紧:“你这是什么毛病?是我姐让你跟我说这些的么,若是我不答应,你是不是就要写信向她告密了?”
周副将低着头,算是默认了。
谁叫他倒霉,是赫连钦的表哥呢!如今表姐有令,又有监督赫连钦继承赫连家香火的重责压在肩头,他也感到压力特别大啊!
周副将默了一会儿,大约觉得光用这个理由定然请不动赫连钦,于是又道:“属下昨日接到府中传中来的书信,说六花村一带又闹旱灾了,农田得不到灌溉,只怕来年又要闹饥荒,若将军不回去解决,也是十分麻烦的。”
赫连钦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似乎咕哝了一句什么,继而抬头一脸耐烦地看着他道:“知道了,你去叫人准备,我们下午就回城。”
一听他终于答应回去了,周副将仿佛卸下了心头大石,连眉头都舒展开,一边应
着一边脚步轻快地下去准备了。
赫连钦坐回帅位上,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要与秦珂见面,手指就开始不由自主地在桌上点起来。
周副将没提之前,他一直刻意不去想这件事。
但后来一听他说成亲二字,赫连钦就忍不住想起在定国公府那天晚上,秦珂坐在灯下,眉目如画,神态恬静,提笔安安静静写出要与自己合离那番话的样子,顿时心烦意乱。
他纠结了一番,又想到秦珂在破庙那天晚上,他只轻轻揽了她一下,秦珂便如避蛇蝎似的从他怀中逃开。
这个女人,究竟要他怎样!?
虽然纠结了一番未果,但赫连钦还是决定回去再试试秦珂的反应。
六花村的大湖边,经过村民们的不懈努力,那辆足有四人高的大水车终于建造好了。
赵毅果然是聪明的,不光把水车的高度和水渠的长度都精确地算了出来,还把所用的木材也算得相差无几。
只是建好之后,大家才发现一个大麻烦。这辆水车实在太大,若是要架在离湖边那么远的地方,必须得想个办法让它在湖中立起来才行。
可是现有的人中,实在无人有那个能力。
村民们开始几天都干劲十足,到了最后这一步,却都束手无策,任谁也想不出办法,如何把水车架到湖上去。
赵毅分外自责,他之前确实把取水的每一步都计算好了,唯独没有想到这个大小的水车,普通人确实无法移动,更何况是在漂浮不定的湖面上。
赫连钦是傍晚时分到达将军府的,回到家却发现屋里一片寂静,甚至比往日他独居的时候还要静得多。
唯一不同的是,院中的杂草被人除净干净,变成一排排整齐的小树苗种在墙根下,窗户和屋门都被重新修整过,不再像以前那般破破烂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