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她的举止太过怪异,琼儿一直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她,直到见秦珂盯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才犹豫地出声问:“姑娘,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秦珂回过神,添了添干燥的嘴唇,一边摇头一边转身到桌边,把琼儿刚才倒的水拿起来喝了一口。
琼儿还有些忐忑,朝她看了好一会儿,以为是秦珂是因为赫连钦回来的事而高兴得过头了,于是眼珠子一转,朝她道:“姑娘,不如我帮你梳洗一下,一会儿到街上逛逛,兴许能遇到赫连将军从宫里头出来呢。”
秦珂心思虽乱,却已果断而轻缓地摇了摇头。
虽然还不清楚这究竟是什么状况,但她已经出于本能排斥这一点。
她现在不能说话,若是真遇到了赫
连钦,对方不是更当她是妖怪么?秦珂边喝水边垂眸思索,让琼儿先退下去,自己试着理清思绪。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发了好一阵呆,疑惑地抬头看向窗外。
正是仲春时节,外面园中百花吐蕊桃红柳绿,偶尔有丫鬟从远处鎏金漆瓦的游廊下经过,都是一副低头敛目的规矩模样。
目光再转,看到守在她院中的琼儿,却见那丫头正眼定定地盯着前面一只蝴蝶瞧,蹑手蹑脚扑将过去,蝴蝶的反应却比她更快,不等她手落下就又展翅飞走了。
琼儿盯着它再追,不一会儿就跑到院外头去了。
瞧她憨头憨脑的模样,秦珂不禁莞尔一笑。
是琼儿没错了,这丫头从小就跟在她身边,不像府里其余的丫头那样规矩死板。
那么她真的是活过来了?还回到未出阁的少年时候?
仔细想想,这应该是宣景二十一年的春天,两天前她两个庶妹借着踏青的由头,把她带到城外一处湖边游玩,不知怎么回事,她竟掉进湖里去了,还是旁边的渔夫将她救起来的。
那一次她确实病得不轻,连发了两天热,后来嗓子也哑了,而皇帝的赐婚圣旨也正好
是这几天下的,一家人都高兴得不得了。
这么想,秦珂心里就一阵激动。
太好了,既然能回来,她就不能再走上辈子的老路。
那时候她争强好胜,一心只追着赫连钦,表面风光,内心的苦楚却无人能懂。嫁给少年威武的定国将军,却生生守了一辈子活寡,连膝下唯一的孩子都是赫连钦跟别的女人生的。
以往每每想到这些,秦珂就觉得,这天底下最对不住她的人,莫过于赫连钦了。
但现在仔细思索,她对赫连钦也不是没有亏欠的。毕竟若不是因为她,赫连钦就能娶到那个他真正喜欢的女子为妻,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完这一辈子。
是她横刀夺爱横插一杠,像只扑火的飞蛾一样硬要与赫连钦纠缠,被焚身的烈焰吞噬尚不自知。
若能重来一次……若能重来一次……
她绝对不嫁赫连钦!
那样孤苦无依又凄凉的一生,有谁愿意经历两次呢?
把所有的事情都理顺之后,秦珂就到她母亲王氏的院里去寻她。
王氏是秦怀安的原配夫人,性格温和大度,平时除了相夫教女之外,一直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尔到城外的光华寺礼礼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