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只是心有疑虑。”
陈涵淼被他这么一说有些不大好意思,轻声说:“还请祖父为孩儿答惑。”
“大皇子和二皇子你了解,我们便暂时压下不提,至于这廉涛,你且告诉祖父,你了解多少。”
陈守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陈涵淼的问题,而是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孩儿对他的了解并不是很多,只知道这廉涛太傅曾经是陛下的太傅,在陛下是太子的时候便一直跟在陛下身侧,为他排忧解难了。”
陈涵淼想了想,接着说:“廉涛太傅在陛下即位之后拒绝了陛下的加封,反而是接着以太傅之名留在了上书房中,如今自然是人人称赞的大学者。”
“可是陛下不喜他。”
陈守时点了点头,陈涵淼说的这些东西都没错,唯一错的一点便是陛下不喜。
“陛下不喜?!”
陈涵淼有些诧异,轻声说:“这怎么可能呢?陛下对他一直都格外倚重,几乎每个皇子都要送入上书房中让他好好教导,又怎么会…”
“廉涛是帝师,在这南朝,你可曾见过帝师在陛下即位之后仍然做太傅的?”
陈守时喝了口茶,轻轻地说了声。
“确实是没有…”
陈涵淼反应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了:“他这是想接着站队,成为下一任帝师。”
“一任帝师已是难得,他若是不得寸进尺,乖乖听陛下的安排,又何至于这么多年一直都在上书房中不温不火的耗着?”
陈守时冷笑了一声,接着说:“他之所以一直在上书房中耗着,不仅得不到陛下的重用,而且也没有升官进爵的可能性,他图什么?”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不管怎么样,陛下都未曾定下储君之位,做天子近臣总比早早地认定储君好吧?”
陈涵淼不解,如同他们现在这样,成为保皇党,天子近臣,朝堂上谁不敬重他们几分?作为陛下跟前的大红人,这可不是一个未定的储君能够比的。
廉涛怎么样都不像是拎不清的人啊。
“谁知道呢。”
陈守时嘲讽地笑了笑,又说:“你如今了解到的也只是简单的一部分,廉涛在私底下做什么生意,你可知道?”
“孩儿不知。”
陈涵淼摇了摇头。接着说:“孩儿对廉太傅也只不过是泛泛之交,之前有幸听过他几堂课罢了。”
“表面上刚正不阿的皇子太傅,私底下做着青楼生意,你说说,陛下可能够容忍他?就是能容忍,又能够容忍多久?”
陈守时嗤笑了一声,语气不咸不淡。
“这…”
陈涵淼一下没绷住,他看着陈守时,似乎不敢相信廉涛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这个消息是陛下查出来的。”
陈守时读懂了陈涵淼脸上的表情,淡淡说:“楚歌那些人的手笔,想来应当是不会有错。”
“他疯了!”
陈涵淼怒气冲冲:“他是皇子太傅,那么多个皇子都受他指导,启蒙,他私底下做出这样的事,对得起谁?对得起信任他的陛下,信任他的皇子吗!”
“青楼生意,银子来的快。”
陈守时拍了拍陈涵淼的肩膀,温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淼儿,故而陛下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才会毫不犹豫把人除掉。”
“既然如此,廉涛太傅确实不能留。”
陈涵淼叹了口气,说:“如今孩儿是知道为何陛下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了。”
“野心太大,所图甚多,这廉家在廉涛的滋养之下已经不能够再发展下去了。”
陈守时接着说:“廉涛的嫡女能够成为大皇子妃会令他们的野心再次增长,等到那个时候,便是一击即中的日子,整个廉家会随着大皇子,不复存在。”
“那胡归仁呢?”
陈涵淼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是因为最近异动的军队?”
“不错。”
陈守时点了点头,接着说:“胡归仁如今虽然已经退下来了,但是在军中的地位依然卓越,如今的镇国大将军位置空着,副将为了这个位置在争斗。”
“若是孩儿未曾记错,这军中有两位副将,一位不属于任何派别,另一位,恰恰是二皇子手底下的人。”
这段日子陈涵淼知道陈守时隶属于长公主,而且自己的妻子还是仰赖长公主才能够娶回家,心里就对她更信任了。
如今虽然不知道长公主想要让哪位皇子储君之位,但他知道必定不是大皇子和二皇子,故而自然会多了解一下他们的势力分布。
其实大皇子和二皇子这些年来的势力发展得极好,三皇子唐明安曾经与他们呈现三足鼎立的状态,被陛下一杯毒酒赐死之后,他大部分经营的产业都被陛下收入了自己的私库中。
小部分的产业被大皇子和二皇子瓜分了,其他一些比较隐蔽的,自然是长公主留在京中的人率先下手,都给处理完了,只不过旁人没有发现。
“你记得没错,闹得最凶的就是二皇子一脉的人,自从上次陛下生辰礼之后,边境的博南国还有穹亚国都蠢蠢欲动,这镇国大将军的位置一日未定,边境的三十万大军就无人统领。”
陈守时点头,沉声道:“这边境的三十万大军要落在将才手中才能够释放出最大的作用,若是落在二皇子一脉中,怕是边境都会成为勾心斗角之处。”
“所以陛下属意的是江副将。”
这位江副将名为江澄,是军中有名的铁面将军,基本上谁的面子都不给,在他的队伍中,只有做得好的兵能够往上升,凡是偷奸耍滑或者是想要在军中镀金的那些关系户,通通都没有往上升的机会。
江澄能够做到这个位置纯属是靠他自身过硬的能力升上来的,而且胡归仁还是挺公正的,虽然偏袒自家的人,但也明白需要一个挡箭牌来为自己去处理一些军营中的刺头,故而江澄才被拔出来了。
这江澄也确实是武艺出众,虽然做事有些过于刚直,但他的武艺在军营中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不服的人都被打到服了,既然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是。”
陈守时颔首,轻笑道:“陛下或许不是一个好的父皇,但他是一个好的君主,他的心中,最重要的是他的子民,而非他的子嗣。”
“故而陛下知道哪位副将是最合适的选择,二皇子千不该万不该便是动了边境三十万大军的心思,那是陛下震慑外邦的手段,并非他谋朝篡位的工具。”
“孩儿明白。”
陈涵淼乖巧地点了点头。
“陛下的心思,慢慢琢磨便是。”
陈守时看着陈涵淼,说:“陛下既然属意你,那今后多的是你表现的机会,祖父相信,你必定会青出于蓝胜于蓝。”
“多谢祖父。”
玉晚城,富顺客栈。
“这大晚上的,把我叫起来做什么。”
韩霜锦眨了眨自己朦胧的双眼,没人告诉她今天晚上有活动啊,这不是说好了明日就要启程了嘛?”
“月妩来了。”
唐清璃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己已经率先起身,把人带了进来。
“月妩来了?”
韩霜锦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起来,她知道,计划已经开始了。
“东家,殿下。”
花月妩进门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起来是被吓着了的样子。
“怎么回事?”
韩霜锦意识到不对劲,外衣都没穿好,直接来到了花月妩面前。
“东家…”
花月妩抓住了韩霜锦的胳膊,语气颤抖:“他…”
“谁?!”
韩霜锦心下意识揪了起来,跟在花月妩身后的丫鬟便接着说:“是苏砦苏大人,霍兴大人已经把人给抓起来了,现在正在院子里。”
“他该死!他做了什么?!”
韩霜锦看她这样子便知道是被欺负了,原本的计划里分明没有这个环节的,苏砦做到了什么地步?
“没做什么。”
花月妩摇了摇头,轻声说:“闯进来了,只不过丫鬟拦住了,而且门口还有侍卫。”
“他想做什么!”
韩霜锦的声音冷了下来,她把自己的斗篷披在了花月妩的肩膀上,看向唐清璃。
“孤来处理。”
唐清璃轻轻地摸了摸花月妩的脑袋,温声道:“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孤都会给你个解释。”
“你歇歇。”
韩霜锦拉了拉她身上的斗篷,温声道:“这件事我与殿下一同处理,想不想吃点什么?”
“不想。”
花月妩摇了摇头,整个人缩在了斗篷里。
“好,那便不吃。”
韩霜锦声音放的很轻,接着说:“别怕,我们都在这里,今日你便宿在此处,明日与我们坐一辆马车。”
“好。”
花月妩乖乖地点了点头,轻声说:“东家,这是个好机会。”
“你…”
韩霜锦心头一窒,她不自觉轻轻地捏了一下花月妩的肩膀,温声说:“好好歇息,外面的事情别管了。”
“是。”
花月妩乖顺地看着韩霜锦与唐清璃并肩一同出了房间,朝院中走去。
她们的房间是整个客栈最好的,正对着一个小小的院子,打开门便能够看到。
原本已经黑了的小院此刻亮亮的,霍兴看着跪在地上的苏砦,心头特别不解。
“殿下。”
许三归看到唐清璃与韩霜锦出来,来到了两人的身侧,命人把灯笼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