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这什么场面?突然这么多人?”清逸挤开一条道,才能往前挪动挪动。
沈景遥几人跟在后面,看到不少人围在几处木牌前,互相交谈着什么,那场面热火朝天,很是激烈。
走近了些,南弋看到那些人争执得面红耳赤,甚至忍不住动手推搡,那唾沫星子都快喷在……清逸的脸上。
谁让他最喜欢凑过去看热闹。
“胡说!明明是十八且四分之一!”
“我看你是昏了头了!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儿说的是啥!还十八且四分之一~我看你自信得很!答案是一百余一!”
“哈哈哈哈哈……一百零一,今日最大的笑话!”
“闭嘴!我算出来的就是答案!”
清逸听得莫名其妙,用胳膊肘捣了捣南弋:“他们说啥?”
“不要问这么天真的问题。很明显,要见这百晓生,得算出这些牌子上问题的答案。”南弋道。
阿落看了看,“眼下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争论不休,恐怕想要解开,不大容易。”
听得一声锣鼓响,人群一侧有人高声道:“此轮答题结束!快点交作答结果!别磨磨唧唧!迟了不收!”
那声音,洪亮如钟,沉如老牛,一时间场内瞬间安静。
几人寻着方向,看到人群散开的时候有一个身材矮小的孩子,扎着双丫髻,身边架着锣鼓,这便是方才喊话的人。
南弋有些匪夷所思,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
“刚才的声音,是这……屁大点孩子发出来的?”
阿落顺着话,道:“看起来,像是个女娃。”
“可是,女孩怎么能……能发出像悍匪一样的声音?”清逸睁大眼睛。
然而下一刻……
“给老娘挤走什么挤!滚后面排队去!老娘的发型坏了你给老娘扎吗?!”
几人见那“女娃娃”一掌拍在桌子上,肉眼可见的,那桌面瞬间裂开了两道。
清逸抽了抽嘴角,面色有些惊恐。
“她是我见过的,最凶悍的……女娃娃,没有之一。”
*
行走江湖必备技能,叫一声兄弟姐妹就没有套不近的关系。
很显然,清逸将这个本事发挥得淋漓尽致。
不仅套了话,还带回来四个地瓜一包包子。一人一个,分得很是均匀。
“这儿一共十个牌子,一炷香之内解出五道就能通过,不过里面还有一个关卡,貌似也要解题,题目更难些。通过两道关卡,便能见百晓生本人。变相的大型考试现场。”
“不是,你这地瓜哪来的?”
“隔壁大哥啊,你看,还和我热情打招呼嘞!大哥!出去约啊!下次一定得我请!”
几人拿着地瓜的手停了下来,无语又佩服地扭头看着清逸。
这哥们不去道上混,简直是埋没人才。
*
几人领了纸笔,挑了块牌子好不容易挤在前面,看着上面写满了题目。
周围人群吵闹不断。
“你说说,这次的题越发刁钻,又不给个正确提示。这答案交上去是对是错,好歹说一下吧!”
“说了,那大家不都知道了么?”
“这一轮的香已经点上了,我就不信我解不开!”
阿落瞧着上面的题目,开口念了出来,“有一木桶,高为二尺,下圆之长为……”
清逸在一旁道:“你们看看隔壁的,更是离谱!一百零一加至一万零一之和??这怎么算?”
“你们看看还有对面的,放着一块凹凸不平的石头,问它的通体表面多少?这谁能知道?”
“哦,还有那儿,说什么鸡啊马啊兔啊的……”
南弋摸着下巴,来回扫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这些题,还真是……
“哎哎哎,你干嘛去!”清逸一把拉住南弋的袖子。
“我去把剩下的一个包子吃完。”
“这时候了还管什么包子!解题才是正事儿!我和你说,这些题得费……”
“哎!哎哎!!大姐!!”清逸吼了一嗓子,却还是没把人拉回来。
沈景遥如今也懒得遮掩,嫌弃地看了清逸一眼,欲言又止,拉着阿落就走了过去。
清逸看得清楚,这厮没说一句话,绝对是在骂他!!阿落是怎么眼瞎看上这玩意儿的!!
于是,眼下四人挑了个地,手里拿着包子地瓜继续吃,悠哉悠哉看着不远处解题的人。
“阿弋,已经香已经烧了许多了。”阿落道。
南弋:“不着急。”
清逸:“咱们好歹也去看看吧?挣扎一下都不会输得那么难看。”
南弋咬了一口包子,又道:“不着急。”
*
“那几人是来干嘛的?组团在这儿门口吃包子?一个个看起来脑子都不太好使,蠢得很。”那豆丁大的少女把腿搭在桌子上,手里正拿着烟袋准备点火,语气随意。
双丫髻的流苏一晃一晃,声音却与方才猛如壮汉的截然不同,清冷含冰……听着就能给人两个耳刮子。
一旁的人见状,立马半跪着引了火来,替那少女点了烟。
“姐姐要是觉得碍眼,小的这就把人给赶走。”
少女戴着半遮脸的面具,低头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手中随意把玩着银质的烟枪。
“看着这几人坐一排吃包子,蠢得怪让人发笑,让他们吃去吧。”
说着,她用烟枪指着一个人道:“通知一下里面那老东西,老娘饿了要吃饭,赶紧收拾摊子回家!这么多人……吵吵得老娘心情烦躁,甚是想打人。”
“莫非那几个小蠢蛋也想解题?蠢也就罢了,哪来的自信。”那少女把目光放在阿落和南弋几人身上。
一旁的侍从舔着笑道:“想来也是凑热闹的,毕竟今日还无人通关算出先生的题。”
南弋吃得意犹未尽,朝着旁边阿落几人道:“我去溜达一圈,马上回来。”
“你干甚?我也去!”清逸吞了包子就要起来。
“你拉倒!免得又半路和人家唠嗑,七大姑八大姨都给整出来。”
敲了一声铜锣,抽着烟袋的少女以颇为粗犷的声音吼了一声:“赶紧答题!小声哔哔!”
南弋知道隐市卧虎藏龙,没想到还有这般“特殊”的人物。她活了两辈子,委实没见过如此暴躁的……金刚芭比。
“呦,有个蠢蛋吃了包子还真来答题了。”少女捯饬着手里的银枪,轻轻吐出一口烟雾。
南弋挤在人群里,静静盯着木板上的题目。她转头看了看身旁还在讨论争论的人,默默抬脚走向下一块木板。
此刻,板上的题目化成一串串数字和图形,浮现在她的脑海里,自动运算和折叠,亦不过在呼吸的功夫,便化成了新的模样,得出一个最简单不过的答案。
对她来说,这个世界的算数之学只是基础。长篇大论亦或者不知所以的题目对她来说,只需要一个既定公式或者简单的变形便可以迎刃而解。
集大成的数学犹如浩瀚银河,她只能仰望,这个世界里的算数在此面前,犹如沧海一粟。
而世界的发展自有其定律,南弋并不打算去强行改变这个世界的既定轨道。
阿落有些不明白南弋的举动,有些担心道:“她有什么计划吗?”
“有啥计划?人家搁旁边刷刷在算题,她就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就不信,这能看出来??”清逸反驳道。
沈景遥微微眯着眼睛,“或许,她藏着的东西比我们想象得要更多。”
清逸和阿落闻话,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当年在子霄谷的时候,南弋在药童考核上一鸣惊人的能力。
此刻的山林间彻底落着一大片的日光,平等地洒在每个人的身上,云轻风止。
不远处的人群之外,有位戴着面具的人正盯着一个方向,似乎在暗中等着猎物上钩。
*
不多时,南弋这才走了回来。她从阿落手里抽出一张纸,提笔不停写着什么。
“这是答案,挑着五题写,够用就行。”说着,南弋将纸递给了阿落。
“……答案?哪来的答案?”阿落不可思议地问。
“刚算的。”
清逸眼下不是怀疑自己的耳朵,而是在怀疑自己的脑子。
“你算出来的?那些刁钻的题目你不动笔溜达看一遍就能算出来还都能记得答案?不,这个过程肯定是我漏了什么重要环节……这个世界不公平,不!公!平!”
南弋一把掐住清逸吃胖了的脸蛋儿,以免他继续癫狂下去。
“你这小嘴怎么这么能叭叭叭。”
“这些题目看起来神神叨叨,换个角度看,不过是纸糊的老虎,不用动什么脑子。况且……我理解的有些东西,远是这些所不能及的。”
清逸扯了扯嘴角,“我感觉你说的每个字都在碾压我的脑子。”
阿落低头看着手里纸上洋洋洒洒的十个答案,却是陷入了深思。
她自小就知道南弋一向聪明,在许多方面都有过人的天赋,而那些天赋可以用可怕两字来形容。
剑法,箭术,记忆,甚至是炼丹。
如果说上天是太过偏爱而造就了这么一个极具天赋的人,可南弋似乎并不想展现她本身就具有的出众的能力。
学剑法和箭术是为了有自保的能力,而她去玉鸣山学习炼丹是为了得到自由。
她一直在掩藏锋芒,必要的时候,却会毫不犹豫给人致命一击。
方才沈景遥说的没错——“或许,她藏着的东西比我们想象得要更多。”
南弋见阿落盯着自己,思绪沉沉的,今日的话格外少。
“怎么了?你这眉头紧的眉毛都要连在一起。”
“哪有。”
南弋认真看向她,“你这嘴硬的毛病一向没改。这些年你一直没有将心里的事放下,既然要去找闻人家的下落,那便去做。你有你的坚持,而我也会帮你。放心,哪能让你一个人。”
阿落想起了之前在厉风楼买到的有关于闻人家的消息,心里越发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