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修然将手中的信呈过去,“这是妹妹的信,之前的几封也都存在母亲那里。”
“你也别派人去催她回来,只等她那儿一切结束,她放下了才能真正安心。”
慕修然点头,眸色沉了沉。
“儿子省得。”
回到明坤殿,慕修然立刻唤来冷初。
*
这一觉,南弋睡了很久很久。
意识如轻烟四散,艰难回笼,飘飘然地不知在何处。她怎么也睁不开眼睛,脑袋沉得很,却感受不到身体的重量。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似要睡了过去,耳边听见瀑布猛地冲下的声音,紧接着,她开始听见飞鸟啼鸣,鸣蝉不息,整个世界里都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花香泥土香潮湿的水汽紧跟而来,一瞬间冲击着她整个人,紧紧围着她。
南弋微微动了动手指,好像有什么东西死死压着她。于是她干脆闭着眼睛低声骂了两句,这才反应过来……
她又一次跳崖没死成。
还活着啊。
她真厉害。
不过不知是不是撞到了脑子,她怎么有些想不起来跳崖的时候发生的事?她干啥来着??
哦……
她在重谬崖边抢江道渊的老拐杖没抢过来,还被他使诈拉了下来,当了垫背的。
那老东西!
他拐杖里一定有东西!!
如今她没死成,怎么也要把这老东西给neng死!!
一瞬间,她气得猛地睁开眼睛。
南弋确定自己真的活着,没少胳膊少腿,不过正歪着头半张脸垫在石子上,小腿以下都泡在水里。周围是一片水潭还有树林,看起来,平平无奇。
重刷副本的标配环境。
然而清新脱俗的,是有一只羊正在她两米远的地方歪着头吃草,吃草也就算了……它还一边拉屎。
什么玩意儿。
南弋又重新闭上眼睛,再看,它还在拉。
话本子里没有这样的情节,果然都是骗人的。
南弋挣扎着动了动,终于从水里爬了上来。那身子骨硬的,她怕一不小心折了。刚要大口喘着气转身刚要躺下的时候,她突然看到有什么东西浮在水里。
她警惕地仔细盯着看,只看到那像是个人,脸朝下一动不动,四肢张开。
那衣裳……
南弋眼睛立刻睁大,那不是江道渊老东西的衣裳么?!头发也都是白的!
啊哈!
他死了!
顾及自己是半个不能动的残废,南弋不断地轻轻活动身体,检查是否有受伤的地方,另一边,她眼睛只盯着江道渊的尸体。
她在确认江道渊是不是真的死了,而且要确认那到底是不是他。
所以,她得亲自下水一趟。
南弋仰头看着四周,没有什么高高的悬崖也没有什么山,那瀑布大概是一条暗河形成的,从一处山堆洞口中倾泻而下。
这时候,南弋似乎才想通了什么事。
在子霄谷的时候,人人都对重谬崖退避三舍,除了重谬崖有一处生死台,还有一处专门用刑的地方,那里面的刑具有上百种之多,若是撑不下去死了,便直接从重谬崖扔下去。所以,那重谬崖底下满是瘴气毒气,尸体养着有毒的花草。
可是现在,南弋却对这样的说法开始怀疑。
她从重谬崖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不死能活下来,便说明重谬崖下是个深水潭,而且那水潭没有毒且通着暗河,否则她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
看来,子霄谷藏着的秘密,远比她知道的要多的多。
君烨为什么会建造这样一个地方,并且还加了许多不实的说法掩盖背后的真相?
她当着众人的面坠下悬崖,也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事,会不会都以为她会死。
她记得,那时候君烨似乎想拉她一把……
南弋幽幽叹了一声,看向水潭,却没看见她要找的那根木杖。
东西没拿到,还把自己搭进来。
好在,她几乎没受什么伤,除了被江道渊飞出的暗器在肩膀上划伤了一道口子。眼下,有些发炎了。
南弋躺着休息了半天,见到处理了伤口,能走路之后她立刻下了水。
忍着恶心,她将浮尸翻了过来。
尸体被水长时间浸泡早已经面目全非,开始腐烂,引得不少虫子啃食。
死的的确是江道渊。
南弋强忍着要呕的冲动,在江道渊身上翻找东西。
她想要的没找到,却翻到一些做工还不错的暗器武器。
至于尸体……想必用不了多久便会被水虫啃食腐烂殆尽。
她可没那闲工夫给死人挖坑埋堆。
上岸的时候,她低头却看到了有什么东西沉在水底。
枯木。
南弋忽然一愣,立刻下水把东西捞了上来。
果然是江道渊那半根木杖。
上了岸,南弋打算用匕首劈开木杖,却费力得很,想来这木头是水沉木,有许多年头。
木杖应声而裂的一瞬间,有黑色圆形的东西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那是三分之一手掌大的黑色圆球。
南弋盯着这东西看了许久,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又是否和蛊虫有关,更不知道能不能解开君烨体内的蛊毒。
可江道渊死死护着它,一定有蹊跷。木杖里发出声音控制着诡启死士,也一定和这个东西脱不了关系。
南弋四下寻着路,却发现周围是一圈水潭。她围着水潭走打算找路离开,可三面都是树林。
盲选?
她才不要。
这时候,南弋突然把视线放在不远处吃草的羊身上。她微微勾唇一笑,有些瘸腿地走了过去。
一路跟着羊屎,她进了树林。
南弋有些感叹,这羊拉屎拉得真是规矩,间隔都一样,保不齐真是一边吃一边拉。
一路上,她找了些能消炎的野草准备捣碎给伤口上药。
那水潭形成一条小溪流,一直往树林里通去。
南弋没敢乱走,也在溪流附近寻路。到底是环境好,她眼下积极地准备荒野求生——怨种去哪儿。
方才有羊出现,说明这儿适合动物生存。有活物就是有吃的,有吃的她就不会饿死。
周围植被茂密,多是长着野藤蔓,盘着大树而上,遮阳蔽日,蔚为壮观。
找到一株野果子树,南弋眼睛发光,把整个树薅了大半,确认能吃以后,她一连吃了八个。
许久没进食,还是少吃些。
正起身的时候,南弋抬眸看到对面远处河边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她立刻拿着匕首防身,却发现那玩意儿似乎不动,不像个活物。
南弋立刻趟水过去,却在河中央停住。
那是个人。
一身玄色锦衣,伏在岸边,脸庞浑然没了血色,毫无生气。像是被人随手扔在这里一般,无人察觉,无人在意。
一瞬间,耳鸣轰然响起,南弋僵硬地走过去,被石子绊倒跌入了水中。
南弋颤抖地按在他的手腕上,窒息的感觉紧紧缠绕着她。
没有脉搏。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