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清元镇格外热闹,除了各个宗门江湖人来来往往,倒是来了许多外地人,口音各异,带来许多新鲜传闻,街坊店铺就没有人少的时候。
在清元镇二十里开外的浮清山上有一座禅虚寺,那百年难得的佛修高僧息尘法师半月前结束了苦修,这几日正开坛诵经,前来听经礼佛的香客络绎不绝。
佛渡有缘人,可这位息尘法师渡的,却是天下众人。
一旁的行客道:“这息尘法师真这么厉害?清元镇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另外同行的人道:“要我说啊,你去看看便知。息尘法师可真不一般,我瞧着真是佛性加身。有传言说他可知天外之事,可辨非常之人。”
“你说的怪玄乎的,看来我也要去赶一番热闹。”
“禅虚寺素斋面不错,我同你一道去……”
此时有一男一女经过正在说话的两人,女子身着浅鹅黄色衣裙,刺绣繁复,身材高挑,头戴一顶纱制帷幕遮住了面庞。
身旁的男子年纪不大,少年的影子未褪,眼神犀利,一把佩刀在手,隐隐露着冷意。
云野替云馥嫣挡了挤过来的行人,有些嫌弃道:“不过是个和尚,也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云馥嫣没有回应,四下看了看,“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浪费心力,做好大人交代的事。”
“这你放心。”云野眸色一暗,“清元门多的是卖消息的地方,花些钱自然能知道那些人的下落。”
找到之后……杀不杀再论。总归这清元门是江湖之地,死人再正常不过。
云馥嫣看向远处山上的宫殿楼阁,轻声道:“听闻这慕氏少主手段非常,在大人来此之前你我行事需要小心。那些人必然已经在这里,只需静待。”
一切,都不能坏了空相大人的计划。
两人走至一次楼阁前,云野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云馥嫣转身问。
云野神色微变,眼神锐利地扫了一圈长街,“周围有人,还不少。”
他说的有人而不是明面上看到的人。
云馥嫣蹙眉环视一圈,看到对面的楼阁前停了一辆普通的马车,此时有个模样俊秀的男子一身锦衣玉冠、不急不慢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持剑侍卫,一旁站着几位掌事。
隔着轻云纱,云馥嫣的目光落在那男子身上。
那人的手中执一把纸扇,冷面玉容,气质卓绝,似那深秋满月临水,分外清冷,举手投足之间带着隐隐的压迫。
这样的人物,在清元门的确是难得。
突然,那人似乎抬眸扫了过来,一把展开手中的折扇。
云馥嫣看到那男子上了马车,而那马车外正挂着铜牌,上面写着“慕”字。
“还真是巧,遇上了慕家的马车,难不成那位就是慕家少主。难怪……附近暗地里藏了那么多人。”云野道。
云馥嫣收回目光,转身继续走着,“对方已经注意到我们。”
“慕家还是有点东西,附近藏着的暗卫恐怕都已经盯在你我身上了。”
云野跟了上去,虽是这般说着,可神情却依旧淡定,无甚所谓的样子,将手中的刀挂在腰侧。
云馥嫣不急不慢地走着,衣裙随之摆动,她脑子里留的着依旧是那男子冷着眸色看向她的模样,即便隔着轻纱,她依旧看得清楚。
慕家少主……传闻的话倒真是说的不错。
白瓷玉骨扇,冷面慕氏郎。
想必以后应该有机会真正见一见慕少主的玉骨扇。
此时,冷初骑马在车外道:“少主,已经派人跟着了。”
慕修然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虽不至于杯弓蛇影的地步,但冷初派人留意总归是没错。
毕竟这这日子,清元镇上来了不少异洲的人。
半路,慕修然将宁衡也一道接上马车,准备回去。
“你今早去看了姬扬,他练得如何,可有偷懒?”慕修然问。
宁衡道:“三皇子年纪虽小,倒是也愿意吃苦下功夫,整个人精瘦了不少,剑法算得上熟练。”
“我看他是擦了大半个月的地板和挑了半个月的水干怕了,各位掌门的话他还哪敢不听。”
“你啊,嘴硬心软,也不知背地里让人送过多少次鸡汤给他。”宁衡笑着摇头。
“那是我娘做的新式炖汤,加了很多我没见过的玩意儿。还好,你前些日子去了外地采买不在。”
“……然后你给了姬扬喝?”
“他不是好好的么?”
“……”
慕修然撩开帘子,却是看到一旁的摊子上卖着梨花秋糕。
“眼下早已经入秋,念念还未回来,上一次来信还是半个月前,早知如此结果,就不应该让她去劳什子盛京。”
还去见那劳什子太子!
慕修然脸色微微黑了下来,一想起南弋寄回来地那几封信,顿时脑壳有些疼,那真是一封一封的逼他。
第一封说要在盛京待些日子,等事情解决完便回来。这一等就是快三个月,连个归家日子都没有。
第二封更是挑战他的底线,竟然与那白面黑心的太子君烨结了婚约,她说是什么权宜之计,可他不信那八百个心眼的太子!
一想到这些,慕修然一肚子火。
慕修然正一脸不爽地回去,没想到想的事情说来就来。
南弋又派人捎一封信给他,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些羽麟卫。
那信上面写着几个飞扬大字:慈兄亲启。
慕修然微微咬牙:呵,我不慈。
宁衡劝了他道:“就这一个妹妹,她要什么你不能给她,我看她要是回来,你敢凶她一句?”
慕修然淡淡看了他一眼:“你惯会唱白脸,她是我的妹妹,我哪里舍得凶她,不过……想打某人的心倒是有的。”
两人看了一番南弋寄回的信,都紧紧皱着眉头。
慕修然咬牙切齿:“又得待上一阵,我看她是要被那老东西勾了魂!”
“你再仔细看看,她明明说的是朋友之事尚未解决。”
“她要是回来了,十年八年的都不准再去盛京!”
“你且看看别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将那朔风给杀了?”宁衡问。
慕修然骤然冷了眸色,“若不是顾及念念,这人早就该死了。如今死了,正合我意,可惜脏了念念的手。”
宁衡没再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的确少了个麻烦。”
不多时,冷初禀报安都太子来信。
宁衡一笑:“今天信多,太子也不少。”
慕修然一噎:“不会说话你不如少说些,别给我提太子两个字。”
然而就在此时,外面匆匆跑来两个拂露殿的侍女。
慕修然和宁衡脸色一变,“出什么事了?”
“门主夫人突发心绞痛,方才已经昏过去一次。”那两个侍女急忙道。
下一刻,慕修然和宁衡立马赶去了拂露殿,医师堂的几个医师已经在里诊断,慕清绝也在里面床边。
慕修然一把用力拉过江渡,“我娘怎么了?快说!”
“门主夫人突发心绞痛,可身体却很康健……不知是何原因。”
江渡又道:“小少主的丹那可是有逆天之奇效,门主夫人一直服用治愈心脉的丹药,早已经病症根治半年之久,今日不知为何……”
慕修然一把扔开江渡连忙走了进去,见姬芙白着脸色躺在床上昏迷着。
一旁的医师道:“不过半个时辰,门主夫人便能醒来,少主不必忧心。”
慕清绝屏退一众医师,派人按照医师给的药方去煮些养心脉的汤药让姬芙服用。
“父亲,母亲到底是怎么了?”
慕清绝将人带至一旁,压低声音道:“方才你母亲醒来一次,嘴里念叨的是你妹妹。只说……很想见见她。母子血脉连心,冥冥之中或许有感应。你妹妹……”
“念念送来的信方才才到,和家里报了平安。”慕修然连忙道。
慕清绝垂下眼眸,目光看向依旧昏睡的姬芙。
“可说什么时候回来?”
“……未曾。不过念念说事情快要结束,结束后立刻赶回。”
慕清绝叹了一声,“你妹妹走之前,在拂露殿留下了不少护心养心的药,特意让你母亲身边的侍女们都分辨药性用法,方才也是多亏了那药。她在盛京耽搁许久,倒是不忘半月一次回信,想来到底她牵挂着一些事才迟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