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相难以置信:“你是说,你放了天牢的所有犯人?”
戚源崇阴鸷地说:“有何不可,朕既然是新帝,原本也要大赦天下以示恩德,就当是提前了。”
绯绝颜在琉璃瓦上斜卧着,手肘托着头,无声地笑。这便是她说的计谋,天牢虽然淑妃不在,但尚有利用价值。罗相增强宫中守卫,必然抽调各处兵力,天牢必然也会守卫减少,她可以少费些力气。放了天牢的犯人,并引导他们逃出城。也怪罗相行事太霸道,天牢中多是不肯归顺他的人,竟然也搜罗了不少。这些人趁乱出城,刚好与进城的大军相遇。一时间人仰马翻,大军乱了阵型,想制止,却发现面对的手无寸铁的平民,打也不是走也不是,两厢僵持不下。再加上有些百姓不明就里,见状以为尚京大乱,跟着犯人出城,场面根本控制不了。罗相的这步硬棋就这么将死了。
罗相绝望地软下去,半晌却仍然不肯死心,多年大权在握,没有人尝过权利的滋味甘心放手。他垂死挣扎地说:“那又怎样,淑妃那老妇的命在本相手里。今日我棋差一着,也不求全身而退,倒不如我们玉石俱焚吧。”
戚源崇没料到罗相会破罐子破摔,他的妻小的命也可以不顾了。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绯绝颜觉得是时候,弄点异象了,怎么利用那就看戚源崇的脑子够不够灵光。她莲指结印,凝神聚法。霎时,六月的天气,寒风四起,天色由晴转暗,灰色云沉郁了整个尚京。一刻比一刻凛寒。大殿的地砖上竟然凝起了霜花。
戚源崇忽然狂笑不止,“罗相窃国不仁,老天都看不过去。罗党听着,若此时弃暗投明,朕酌情留你们一命。如若不然,天罚将至!你等必遭天谴灭族!”话音落下,大殿上已经寒风凛冽,众人冷得瑟瑟发抖躲闪不及,六月天气,蓦然间竟然飘起了鹅毛大雪!众人惊诧不已。
罗相和朋党也惊慌失措,满地的冰霜渐渐延伸到这些人的身上,凄寒绝顶,众人吓得惊叫不止。罗相惊慌之余却未言语,其党羽倒先扛不住了。
“我,我知道淑妃关在何处,殿下饶了我吧。”罗相身边的一名武将拖着冻僵的腿先服了软,身边几个也跟着附和着求饶。
绯绝颜知道戚源崇还要控制局面,用法力通心告诉他自己去解决,戚源崇留下料理这些判臣。
绯绝颜一向不入凡尘,也不知如何与凡人打交道,本来只是一时兴起,却也没想到介入这么深。她跟着指路人,到皇宫的地宫之时,发现淑妃已经奄奄一息了。
半数银色掺在乌发之中,瘦弱干枯的身体,绯绝颜知道凡人生老命死自由命数,眼下看去还是有些不忍,素指一点眉心,给淑妃渡了些法力,恢复一些生气,其余的就算是她也不能干涉了。
她命人将淑妃安置好,在返回时戚源崇已经把大殿料理好,已然夺回兵权,诏令城外大军若归顺新帝既往不咎,如若不然按谋逆处置。
绯绝颜伸了个懒腰,决定回去睡一觉,屋顶太硬了,躺得腰痛,折腾这许久,总算没白费。刚转身,却听得一声:“你要去哪儿?”
说话的正是戚源崇,绯绝颜抖了抖披风说:“回去睡觉。”
戚源崇忽然一个箭步上前,绯绝颜看着高出她一头的他,此刻他也正俯首与她四目相对。他伸手帮她整理披风,绯绝颜却觉得这力道更像是束缚。
“回去?如今你不入世也入了,嫌麻烦也晚了,我只当我们之间契约伊始,现在你要回神凤山?”戚源崇忽然裹紧她的披风,拉她近身。
绯绝颜想推他,却发现被紧裹在披风里,这小子抽疯了么,“我说的是回国公府睡觉。”她本来想说本座去哪你小子管得着吗,话到嘴边却变成这一句。
戚源崇眉头微蹙,“回什么国公府,如今不合适。我已经在宫里给你备了住处,哪也不许去。”
绯绝颜懵了,这还是她认识的戚源崇吗?那个从小孤僻,任人欺凌,瘦高少年似乎渐渐模糊了。她娇宠至今,还没有人这样对她呢。从小到大吃穿用度,无不珍稀,倒是凡人的皇宫没赏玩过,住住也好,歇够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