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虎高琪笑了,“不止两块。我一路护送宝玺,怎么能不留后手呢。”
漓月也笑了,是自己太天真的,问出的问题有些蠢,便不再开口。
完颜琮知道漓月在想什么,冲她笑笑,“我早就说了,你能想到的,元帅又怎么会想不到,每天就在这瞎操心。”
“你们提醒的事对我们找准方向也很有帮助,这个焦同知的背后到底是谁在蹦跶,很快我就能揪出来了。”
看着术虎高琪胜券在握的样子,漓月松了口气,“看来您也没有相信这个焦大人拿自己的小妾出来顶罪的事。”
“漏洞百出,还自以为是。”术虎高琪满脸都写着不屑,“而且,令人不齿。”
漓月十分认同地点头,“义父今日冒险来告诉我们这件事,是想让我们放心?”
完颜琮抢先说道,“让你放心只是一部分,更多的是来示好吧。”
术虎高琪拿起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抿了一口,掩饰自己脸色的尴尬,然后放下茶碗,起身,“时候不早了,既然王爷已经知晓我的用意,我就放心了,先告辞了。”
漓月慌忙起身,这就走了?刚送到门口,就被带上了军帽的术虎高琪回身挡了一下,“不要送我。”
漓月点点头,是啊,哪有王爷和福晋亲自送个士兵出去的道理呢。
外面的颜盏听到里面的开门声,最先做的事情就是越过术虎高琪去看郓王的脸色,郓王还和平时一样,礼貌又疏离,福晋倒是没有往日爽朗的笑,也看不出喜忧。
术虎高琪往前走了两步见颜盏将军没有跟上来,便回头望了一下。这一看不要紧,他竟然发现颜盏这小子站在王爷的房门口支支吾吾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一旁的那个侍女一副看傻子的样子看着他。
漓月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进术虎高琪的耳朵,他听到了什么?
“颜盏将军是想请王爷切脉?”
“我……我刚刚心有点慌,之前没有过这种情况,正好郓王在,就斗胆让您给看看。”颜盏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对方神色不明,他赶紧改口,“那个,我现在觉得好点了,我先走了,之后我再找军医瞧瞧,王爷福晋早点休息!”
颜盏将军慌忙地跟上术虎高琪,看见元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十分羞愧,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惜这相州府的地面修得十分平整,找不到地缝啊!
漓月似乎是听明白了,她看了看宝嘉,发现这妮子听了之后还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也不知道她理解没有。
完颜琮看着颜盏将军似乎有落荒而逃的迹象,开口叫住了他:“颜盏将军,你这种病其实很常见,不用讳疾忌医,我这边的建议呢,取用甘草、辣椒、麻黄、葛根、桂枝、干姜适量,混合后用温水送服,每日一次,两日便可见效。”
颜盏将军用心记着,漓月听了这几味药材有点不明就里,看看宝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猜,阿琮估计是在逗他。
颜盏将军似乎把几样药材都记在了心里,这才颔首道:“王爷真是好本事,只是望、问两种方法就能开出方子,在下谢过王爷了!”
漓月目送颜盏将军带着术虎高琪离去,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自己身边这个冷面王爷的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
本来人家颜盏将军是真心实意地夸奖和感激,但是偏偏完颜琮是在整人家,这话听起来就有点冷嘲热讽的感觉了。
漓月看着完颜琮进屋了,便小声问宝嘉,“颜盏将军都和你说什么了?”
“说是来和我道歉的。”宝嘉知道自己逃不过漓月的问话,便一五一十地说了。
“那你原谅他了?”
“原谅?”宝嘉轻笑,“他又没亏欠我,何来道歉一说,更遑论原谅呢。”
漓月点点头,怪不得颜盏将军心慌呢。刚要进去,又问一句,“你家王爷开的那时什么方子?”
宝嘉愣了一下,随即道,“我不知道,之前没有见过,你直接问王爷吧。”
宝嘉说完便径自走了。漓月撇撇嘴,她要问完颜琮的事可有太多了。
“我开的药方对他的身体不会有什么损害,你放心。”漓月甫一进屋,完颜琮便开口给她吃定心丸。
漓月过去牵住他的手,“我知道你最有分寸了。”
她也不想深究到底是什么方子,她拉着完颜琮坐到餐桌那里,“我叫人给你热一下吧,都凉了。”
“不用了,我吃好了。”
漓月听完颜琮这样说,自己的食欲也全都没了,“那就让他们撤了吧,正好我也吃完了。”
完颜琮看着桌上的残羹冷炙,热一下再吃是没有原来那个味道的,让人家再做一份,自己还真不想给他们讨好的机会,今晚就先这样吧。
“你没有什么和我说的吗?”漓月见完颜琮没有任何异议也没有任何表情,发问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觉得我又和术虎高琪在打哑谜了?”完颜琮耐心道,“不如,娘子把你的想法说出来让夫君听听。”
漓月不善权谋,但也不能说一点不懂,就像颜盏将军那样莽的人,能坐上将军,可见都不是绣花枕头。
他不知全貌,但也会猜出一二,漓月知道术虎高琪行事风格,更容易猜到其中的真相。
“在你去和他商谈之前,他就已经将宝玺送了出去,说明他心中也有一些猜测,包括他刚刚对你我坦明对皇上的态度……可以说,你我在他那里,也是怀疑的对象,只不过没那么深,但不代表没有。”
完颜琮点点头,示意利于接着说。
“你去找他之后,他表面上和你达成某种协议,”说到这里,漓月顿了顿,剜了完颜琮一眼,对方赶紧拍拍手背安抚,漓月也没计较,继续道:“但是他心里对你也是有怀疑的。宝玺就是一个饵,你说的等,就是赌对方还会再次出手,果然,宝玺丢了,今天早上他叫咱们去商议事情,其实也是试探的一环。”
完颜琮在漓月额头印上一吻,不由夸赞道:“我的漓月就是聪明。”
“他怎么布的局,哪些地方是陷阱我不是很清楚,但很显然,我们提醒他注意相州府流言的事情打消了他最后的疑虑,他愿意相信我们,将我们视为‘一伙’。”完颜琮苦笑着说出最后一个词,他很不喜欢这么形容,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遗世独立二十余载,就连最好的兄弟完颜瑰都从没有被怀疑过和他结党营私,如今却不小心和被人成为了“一伙”,他自然不会高兴。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和自己达成这样的关系自己才会开心,那就是漓月,他的妻子,他俩才是“一伙”呢!
漓月对此感受不深,毕竟在战场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就是这些将士们,自己有兵之前她就已经很珍惜这些“战友”情了,更何况后来术虎高琪给她拨了一队人马呢,尽管半数都战死在了朔州一役中,但漓月早就将他们看作了自己人。
“焦大人是谁的人我不知道,无论是谁吧,知道自己麾下有个这么蠢的人肯定要被气死。”
完颜琮说完这话,和漓月不约而同笑了。真的是太蠢了,而且可恨。
“所以,只能先麻痹他们咯。”漓月叹了口气。
“怎么?听你的意思,不能马上把他们揪出来不过瘾。”
漓月点点头,“我觉得是我上了战场之后的一些变化,有的时候会不想忍、不想等、不想筹谋,直接杀过去,但是理智又提醒自己,不能这样。”
自己一个人冲动,可能损伤的是自己的性命,但她若是一个将领,那身上便还肩负着千万人的生死,不能草率,不能冲动。
“那你觉得皇上收到了宝玺,会是什么反应?”漓月和完颜琮躺在软榻上,把玩着一个小小的手炉。
“这也是我和术虎高琪的一个赌约,我和他说的时候胸有成竹,我说皇兄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们,只不过是对朝臣的迂回策略。”完颜琮的双手放在头的后面,说到此处停了一会,“可其实,我很担心,我……”
漓月接过他的话,“你担心的甚至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担心你的哥哥变了,他不再是你曾经的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