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月对着他说出了那句,她从小便讲过许多遍的话:
“阿娘很小的时候的确怪过您,但随着年岁渐长,她早就不怪您了。”
阿娘还活着的时候,经常对着她提起外公外婆。
在她的心里,待在家里的那段时日一直是她永远无法抹去的愉快记忆……薛明月握住娄之章的手,眼神认真地道:“阿娘回家了,她定会感到很开心的。”
所以不必感到愧疚。
娄之章愣了片刻,神情有些怔忡,接着才回过神来,垂下眸子看着书上娟秀的字迹。
半晌,才开口询问道:“你来找我,是有何事要说吗?”
薛明月听到他这样直白的问话不由卡了下壳。
她沉吟片刻,思索着该怎么和外公解释,她接下去要做的是什么事,又该怎么解释自己前不久定下的那套暗中逃离京城的计划中道崩殂,并且劝他躲藏数日……
就在这时,娄之章轻笑出声,语气略带戏谑。
“在想怎么骗我?”
薛明月闻言一顿,随后朝他眨了眨眼,无辜地道:“外公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骗您呢?我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您呀。”
娄之章不禁失笑。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扬眉道:“凌肃不久前刚来见过我,他如今是在为定远侯办事,一应计划谢侯爷早就告诉过我了,我也算是知情人。”
“……”
敢情外公知道的都比她早。
薛明月轻哼了声,在心里将谢琅骂了一通,这才将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又解释了一遍,着重提醒他在庄子上好生躲着,会有人专门护着他。
若是计划顺利,那她自然会来见他。
薛明月抿了下唇,最终还是没有将那句‘若是计划失败’说出口,只道:“我之前在庄子里囤了起码能吃半年的粮食,无论何时您的药不能断。”
“你们放心去便是了。”
娄之章弯着眼睛笑了起来,眼里尽是包容的意味。
在对上他目光的刹那,薛明月心底莫名涌起一股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觉,就好似自己的所想都已被看透,他早就猜到她的准备了似的。
薛明月张了张嘴,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攥了起来。
她深吸了口气,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她没办法放下和谢琅同进退,可她也没办法、也不愿意让外公再因她而卷入这桩事之中。
虽然如今也算是入了局……
薛明月的眼神变得坚定清明起来。
所以,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
当日,定远侯府的马车便又重新驶进了京城。
这件事自然也被呈到了景平帝的案头。
而两人在京郊庄子上究竟忙活了什么也被一并递交了上去,在这般关头谢琅还有精力去为岳母操持葬礼,这的确是景平帝没想到的事。
可想到谢琅为了薛明月做出的那股子疯劲,他又觉得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