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庄子依山而建,近来风雪久久未停,山间积雪难行,但从外界通向庄子的这条路上却并无积雪,马车畅通无阻地进了庄子。
几乎是刚进庄子,薛明月就听见了遥遥传来的念经声。
她愣了一下。
正如谢琅之前和她说过的,他已请了高僧诵经,来让她的阿娘能够入土为安。
即便是早已知晓的事,但在真正地靠近的这一刻,薛明月的心底仍然不可避免地升起了一种名为近乡情怯的情绪,眼睛渐渐有些湿润。
薛明月偏过头眨了下眼睛,让眼前浮出来的雾气散去。
就在这时,她感觉有只手掌覆在了她的头上。
她转过头看去。
谢琅将她发髻上仅剩的那根簪子取下来,轻声道:“我们该下去了,外公已经等了我们好些天了。”
薛明月闷闷地应了一声。
两人将外衣脱下,换上素白的丧服之后便下了马车。
直至这时她才发现整个庄子都变了个模样,白布无处不在,就连庄子里的仆人们也全都身穿缟素,几乎看不出一点新年的喜气。
娄萱的棺椁停放在大堂,从寺里请来的僧人身披袈裟,围坐在大堂之中。
而娄之章便站在门口等着她。
薛明月见状瞳孔微微收缩,连忙快步走上前去扶人,着急道:“外公您怎么出来了?您的腿还没好全,此时并不宜下床走动。”
“我问过老曾了,本就是轻微骨裂而已,算不得多严重。”
娄之章摆了摆手,并不在意。
他又指了下自己手里拄着的拐杖,轻笑道:“何况还有它在呢,我从房里走到这儿来还是可以的,在你来之前,可都是我陪着你阿娘说话。”
“走吧,进去看看。”
薛明月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见他面上并无灰色,这才放下心来。
她点头,扶着人往里走了几步,脚步忽然顿住。
转身朝后面看了眼,正好与谢琅看过来的视线对上,在看见她的刹那他便弯起了唇角,随后道:“你与外公进去吧,我在外面守着。“
娄之章也停了下来,看了过去。
薛明月闻言却扬了扬眉,直接道:“外面自有人守着,莫非你不愿来拜见我的母亲?”
谢琅摇头:“自然不是。”
“那便是了,你来搀外公的另一边胳膊,我们一起进去给阿娘上柱香。”
娄之章听到这话,目光别有深意地在两人身上来回巡视。
末了,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开口道:“景阑也一并来吧。”
“好的,外公。”
谢琅从善如流地走上前去。
僧人们朝着走来的三人行了个佛礼,而后便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将场地留给了他们。
薛明月深深地望着停在中央的棺椁。
良久,才轻声问了句:“给阿娘选定的地方在哪儿?”
“在你外婆旁边。”
娄之章亦轻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