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素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迈进去。
一进去,那书柜就占尽眼球,猪肝红的实木格子柜占据一整面墙,每一个格子里挨挨挤挤全是书,竟然全部格子都满了。
温素这辈子只有在图书馆见过这么多书。
靠窗的位置横放着一个大书桌,上面电脑还亮着,花花绿绿的曲线,温素也看不懂。
桌面上很乱又很整齐,乱是因为东西太多了,整齐是因为文件夹都是按颜色分类叠放的。
书桌旁边是一张单人的行军床,军绿色的床单和豆腐块似的被褥。
温素见着,心底控制不住密密麻麻的酥软涨涩。
“你这几天……”温素指着床,“就睡在这里吗?”
谢琛撇了一眼她手指的方向,“嗯。”
他回应简短,语气淡漠没有起伏,看起来对身处环境毫不在意。
温素更酸涩了,本就是为了让她才搬到书房,没想到床还这么小。
温素愧疚难当,“你还睡主卧吧!这里……太窄了。”
他身材高大健壮,这小小的行军床看尺寸仅仅够他平躺,连翻身都困难。
谢琛眸色不明,声音穿透鼓膜,浑厚低醇,“你睡哪里?”
温素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卧室给谢琛,书房这么重要她也不能睡这里。
半晌,她小声,“我睡沙发。”
末了,想了想又补充,“我每天会起来很早,也会很注意。”
不让人发现沙发上有人睡过,暴露两人真实情况。
谢琛看着她,换做以前的女伴遇见这问题,只会打蛇上棍,跟他讨论要在床上穿什么款式的内衣。
而她,谢琛一向敏锐,她好像给自己找了一个错误定位。
相比在谭园,她如今又缩回蜗牛壳里。
他对这个问题不可置否,温素说一次已经是勇气上了头。
短暂的沉寂后,谢琛伸手指着书架,从中间一分为二对着她示意。
“右边的书你现在可以看。左边都是经济哲学太深奥,你现在读会很枯燥。”
他指着堆满的书桌,“桌子上的文件我不在不要碰。我会让人在书柜那里放一个沙发,你就做沙发上看书。”
书房重地,他从未允许情人进过。现在让温素进来,倒不是如何喜爱她、在乎她。他们才相识几天,没到那个份上。
他是单纯信任,信任这个柔弱的女人不会做出背叛他的事,更不会超出他的掌控。
自那日书房向她敞开大门后,温素就按照谢琛说的开始读书,第一本……第一本她就呆了。
她在一片书脊里左右为难,像小时候那样点兵点将,点到了这边张爱玲的倾城之恋。
女人不管如何境地对爱情总归是向往的,更何况倾一座城毁灭成就的爱情。
只是温素却无法代入,她情窦初开的时候忙着还债,结了婚日子就那样过着,跟爱情也不相干。
最重要的是,她觉得爱情应该是纯洁的,神圣的。
两个人你未婚我未嫁,都干净清白,然后因为相爱走到一起,不掺杂其他利益纠葛,不是别有目的。
她又看向谢琛,他正坐在书桌前批文件。
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斯文端正。
窗外是炽白的阳光,明亮扎眼,光影投在桌子上,阴影里的他像一座沉默可靠的山。
温素想,自己做山脚下的一颗野草便好,即使山没有结婚,她也奢望其他。
她视线停留的时间太长,目光悠悠,谢琛镇定自若,处理完文件后走过来,“哪里看不懂?”
温素惊醒,仓促掩着膝盖上的书名,“没有……”
她又急忙道歉,“对不起,是我影响到你了。”
她盯着他愣神发呆,过长时间被关注,是谁都会心神受绕,更何况他正在工作。
谢琛视线落在她膝上,将被她捂紧的书抽出来,《倾城之恋》。
他挑眉,“香港沦陷成全的爱情?你喜欢?”
温素摇头,她只是觉得白流苏跟自己有些像,都是想以婚姻换取一个安稳前途。
但白流苏比她聪明,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更比她勇敢,敢为了不确定的未来赌上一切。
谢琛忽在她身边坐下来,温素惊慌缩着手脚想让开,却被摁住,“这些书以前都是我母亲在看……”
温素抗拒的动作听到他提起母亲,忍不住停下来,仰脸看她。
谢琛低头俯视她,他鼻梁高挺,眉目深邃。
温素恍惚间那本倾城之恋又被塞回她手中,“我母亲说这本是时代悲歌,是女性生存困境的缩影,又有很多人谈起说是一段世纪爱情。你读一读倒无妨,只是你现在是素津的法人,还多看一下有用的书。”
温素一抖,很有工具人的自觉,认真看向谢琛,“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看这种书了。”
谢琛忽然摸了一下她的头发,“不是不让你看,只是可以多读一些经管之类的书,太深奥的你看不懂,可以从人物传记开始。”
他说完,温素就直直点头。
谢琛抿唇,“你怕我?”
温素僵住,沉默着一分一秒过去,男人还直盯着她,显然要等一个回答。
温素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怕……也不怕。”
他沉肃威严,身上自有一种如渊气势,面目表情时更骇人。同时他又很有修养,不曾有过疾言厉色,待她也宽容平和。
谢琛略微挑眉,眼眸里闪过笑意,“那就不怕,你现在是我的女人,只会对你好,不会伤害你。”
温素骤然吃了一闷棍,头都开始眩晕,“女……人?”
两人靠得如此之紧,她愣怔抬头,正好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波澜潮起,英朗冷淡里一分春水,就令人沉溺难以自拔。
谢琛嘴角翘起细微的弧度,“你之前答应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