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太守府中,南阳太守秦颉高踞上座,满面阴沉的看着堂下站着的一个壮硕的汉子。
那汉子额头有汗水沁出,微微躬着身子,面上一片惶恐之色,眼底却闪过一抹怨恨。
“赵慈,想你当日不过一个队正而已,是某一步步将你提拔上来。此番,若不是某推荐了你,你当这江夏都尉的职衔,真能落到你头上吗?哼!”秦颉冰冷的语声从口中蹦出,满是冷峻之气。
“是是是,慈从未忘记过使君的大恩,肝脑涂地也要报答使君大恩。”汉子赵慈身子躬的更低,额头上有汗水落下,啪嗒啪嗒的滴落地上。
“哼!肝脑涂地?”秦颉嘴角微微扯动一下,满是不屑之意。
“某也不要你什么肝脑涂地,不过是让你送些个粮秣,你却推三阻四,两三个月了,却只得这两百石,你在打发叫花子吗?
秦某得天子谕旨,奉令而讨黄巾,自战以来,攻必克,战必取,何人曾敢小觑于某?
那张曼成当日如何?狂妄叫嚣,自称什么神上使,辖众十万,攻城破寨,前南阳太守褚贡亦被其害了。但遇上某秦颉怎样?嘿,半月之间,破其十万之众,斩了这贼厮狗头。
你如此轻慢于某,自衬比之那张曼成如何?便真不惧某法度森严,以为某斩不得你吗?”
秦颉越说越怒,最后一句,已是拍案而起。赵慈噗通跪倒,不敢多说一句,只是叩头不已。
秦颉在上面来回踱步,满面都是狂傲之色,半响,停住脚步,扭头看着伏在地上的赵慈,冷冷哼了一声道:“某能扶你上位,自也能轻易拿下你。便不说别的,单单治你个慢军之罪,想来也无人敢说个不字。此番再给你半月之期,筹措五百石粮草送来。这次要再完不成,哼,你便好自为之吧。”说罢,猛的一挥大袖,径自转过屏风,往后面而去。
赵慈伏在地上,等到良久,方才缓缓爬了起来。两眼望着屏风,已然满是愤懑怨毒之色。
这个秦颉却是将自己提拔起来,只是却不是什么得他赏识,而是因当年在其任江夏都尉时,强取了自己小妹的清白,为了安抚自己,这才连连提拔。那所谓提拔,说到底,其实只是将自己放在眼皮子底下,更好控制而已。
赵慈相信,当时若不是自己机警小心,项上人头只怕早已落地许久了。只可惜自家小妹,遭了侮辱,悲愤难忍,终是含恨死去。
而这秦颉,却一路直升,更因前些时候,破了南阳黄巾,击杀黄巾渠帅张曼成,进而得封南阳太守。
如今他位高权重,自己小妹之仇,更是不知何时得雪。每每想起小妹昔日容颜,赵慈心中便如一条毒蛇在啃噬一般,痛的入骨。
待这秦颉坐上南阳太守之位,自己便接了原江夏都尉之职。以赵慈原本打算,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如今天下纷乱,还怕没有立功的机会?只要自己也能立下战功,终有一日赶上这秦颉。到那时候,再来清算这段血海深仇也就是了。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秦颉竟是压根不给他这个时间。前番忽然使人来索取补给,张口就是千石。
江夏虽说富裕,但今冬以来,天气太过寒冷,大江冰冻,半靠土地半靠渔业的江夏,也是过的极为艰难。
这次为了筹措粮草,他不知费了多大的劲儿,甚至被多少江夏百姓指着脊梁骨骂。但就如此,也不过堪堪拼出来两百石而已。
而今,秦颉竟仍不满意,半月之内要自己筹措五百石粮草,这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难道老天真要绝我赵家吗?赵慈艰难的挨了出门,不由的仰天而叹。
天空灰蒙蒙的,低垂的乌云,似要压到人的头顶,心中憋闷的厉害。这世道不让人活,自己堂堂五尺高的汉子,当年保护不了小妹,如今,竟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吗?
赵慈愣愣的看着天,只感觉天地虽大,竟再没了自己立身之所。只是不经意间,脑中却想起了来宛城前夜,那位远方堂兄派来之人说的话,眼中不由的渐渐红了起来。
临近冬末,寒风似是也感悟到了自己的时日无多,发了狠似的将威力卯足了使出。
宛城东城门上的守卒,努力的将身子蜷缩到女墙之后,躲避着那无处不在的寒气。全是夹皮儿的冬衣,这一刻,也冷硬的如同铁板,从头到脚都透着刺骨的寒意。
临近初更,由城下往上来的马道口儿,忽然响起一片脚步声,黑暗中,影影绰绰的上来了一帮人。
“什么人?站住!”
城头上的守军卒子,虽说冻的快要僵了,但却更让他清醒。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