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引言 拉缇娅·茉莉安的医生包(1 / 2)

Part①·压箱货

“接下来,你需要做好一些心理准备。”

当我踏进报社大门,与太阳报的主编开门见山,讲起这句话时——

——那个油头粉面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似乎还没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么重要,他没有认出我,没有认出大卫·维克托,自然也认不出拉缇娅·茉莉安。

他不记得我这张脸,更不记得我曾用过的笔名。

直到我越过打样铜版纸的刊物架子,熟门熟路的坐进主编办公室。格林小子把他的父亲请进来,这家族产业终于有模有样的开工。

“拉缇娅·茉莉安女士?”格林老子惴惴不安的问。

我立刻应道:“是的,在一九六一年,我用过这个名字。”

格林老子马上摆正态度:“维克托先生,您这次来是想要捡起以前写过的故事?要把它们重新出版吗?”

“不,这些故事集的内容物从没有正式问世。”我立刻指正道:“在不久之前,它们只能算零零散散的素材,放在厨房里发烂发臭的边角料,已经不够新鲜了。”

这么说着,我打开医生包,把垫底的几个黄页文件袋拿出来。

“可能要比之前的文稿更加的”

一时半会,我竟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去描述这些素材。

我想了半天,终于肯定执着的说。

“邪门,是的,就是邪门。”

“像《诡丽幻谭》的魔幻故事,洛夫克拉夫特?或是弗兰肯斯坦?它几乎活在上一个时代——大多都是由第一人称的视角来演绎。”

就好比现在我给你留下的引言,这些作品属于拉缇娅·茉莉安,属于大卫·维克托的另一个分身——我从来不会以男性的笔名在报纸上刊登这些故事,因为它们的风格有出入,我的读者恐怕难以接受。

“需要再次校正吗?”格林老子十分谨慎,经过上一回的教训,他的征稿策略变得更加保守了。

想来也是,不经人同意就把草稿送上头刊?

这种行为把我气得火冒三丈,上一次是跑到报社来揍他的儿子,如果再有下次,我要踩断他的命根子。

“请助手帮忙,我没有写页头和页尾的内容,也缺少一部分批注解释。”我如此应道:“如果可以,尽量不要修改原文内容。”

“第一个故事”格林老子敲打传唤铃,喊来了小帮手——

——从半掩的大门钻进来一个戴着眼镜满脸疑惑的雀斑小妹,我认得她,她是太阳报的记者,已经干了六年多的外勤,最近几个月才被新来的云卿女士顶班,她的名字叫蔻塔娜,是个西班牙人。

“维克托先生!你好!”蔻塔娜进门来便要握手,我不理解这种莫名奇妙的热情,但我能接受。

“你也好。”我不想再说什么废话,将稿件转送到蔻塔娜怀里——

——紧接着拉走这个姑娘,往文编办公室去,要她赶紧开工。

说实话我很讨厌太阳报社的工作模式,包括这个又大又挤的办公室,一层有五十六个人,二层有三十二个人。他们就像躲在电话线后边的蠕虫,把外勤记者送回来的文字信息当做养料,然后反复加工,拉出来的东西修修改改,再变成巧克力味的大便塞给读者。

新时代的互联网自媒体似乎更甚,人们提出一个观点,然后从一个又一个论坛反复的传阅转发,反复的修改,从嘴巴吃进去,屁股里拉出来——故事一次次的变味,却依然有用户买单。

就好比简简单单的一道通告,要反复琢磨,研究其中各方个面的暗语,开始演化不同版本的阴谋论,制造焦虑和对立。仿佛不这么做,媒体人再也难以安身立命,吃不了这口饭。

“维克托先生?”蔻塔娜已经就绪。

我终于回过神来,打开了WALKMAN,往里面塞去一合空磁带,要把这个故事的有声版本也录下来。

“故事的主人公,名字叫山姆·沃克。”

“故事的大题,是《娇妻斩作十六件》——”

——谈到此处,蔻塔娜的神情明显发生了微妙变化,她略感意外,或许没想到我会使用这种类似地摊故事的大题。

我立刻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蔻塔娜着往下读。

我的思绪随着磁带录制的沙响,跟着办公室里亮堂也清冷的蓝色灯光,在这昏昏欲睡的燥热午后,一起回到了二十六年前。

我回到了布拉迪斯拉发城堡,那是我的祖宅其中之一。

往维也纳的国际机场走十八公里,经过一座水上旅馆,沿河的道路雾气越来越浓。

抵达目的地时,就已经快到正午,也是汉斯伯格古堡遗迹附近的披萨店张罗周年典礼的时候。

我记得很清楚,山姆·沃克开着一辆阿尔法·罗密欧的老爷车,刚刚从圣斯蒂凡大教堂回来,我找到了他,约在车上谈了四个小时——

——那么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从这个男人的口中,吐出匪夷所思也恐怖离奇的点滴往事。

接下来的视角,要转进到山姆·沃克的第一人称。

这些文字属于他,是山姆·沃克的体验,是地狱高速公路透过这对憔悴的眼睛,通过这颗憔悴的颅脑,所看到的来龙去脉。

Part②·低谷

维也纳地方的天气总是在下雨,到了春夏两个季节——这狗老天像是刚刚死了爹娘的孤儿,要连续发上六个月的丧。

林地里传来又湿又热的潮气,留在后院的切割机锯条他妈的全锈了!

我找不到工作,小新锡德尔这鬼地方好像不需要邮差,根本就没几个活人——除了一些古遗址,石块堆起来的烂城堡,什么都没有!

除了护林员和狐狸,除了这些畜牲,似乎找不到一个好人。

我的名字叫山姆·沃克——

“——嘿!山姆!这半个月还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我对自己说,对吊在半空的我自己说——

——要冷静,要心怀希望。

那只是一个捕猎拉绳陷阱,我没事的,我没事。

就是我自己亲手安置的陷阱,喂鸟器的谷物经常有松鼠来偷吃,也有不少红毛狐狸会突然造访我的小屋。

所以我被自己设置的捕猎陷阱给抓住了——这很合理。

“好好想想,山姆。”我要继续给自己加油打气:“好好回忆一下,玛格丽特上过瑜伽课,要保持身体的柔韧性”

“嘿!”

拼尽全力,我要蜷缩身体,慢慢的倒转腰肢,摸到那根该死的绳。

然后

对,对!

抓住它!

“噫!嘿!”

我几乎喘得像头呆牛,幼年时哮喘病夺走了我大部分的体力,留下了可怕的后遗症。

我不想死在这里,不想死的这么蠢,不想就这么和玛格丽特说再见

我们才刚订婚,才刚刚订婚——

——手边没有工具,我只能盼着这颗钻戒足够锋利,足够坚硬。

逮住鞋帮,用力划割,反复拖拉切开麻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