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须臾,黄包车已然停在了吴公馆的大门前。
吴清之非但加付了车钱,更补足了些许的小费,那车夫遂口袋一甩,自是连声道谢。
管家尚未归家,迟榕仍在置气,故而玄关之下,唯有旁的下人留下的一盏微灯,全无热茶相候。
吴清之开了门,换过拖鞋罢,信手便要去松解领带。
然,只这一探,却是摸了个空。
是了,他怎的会是这样糊涂,那领带分明绑在了迟榕的腕间,哪还需要再解。
吴清之心中咯噔一下,立刻三阶并跨,飞奔上楼。
他几乎是毫无犹豫的闯开了门,正当时,房中寂静,漆黑一片,无人言也。
吴清之遂轻声问道:“迟榕,你睡了吗?”
那厢,床上窸窣几下,似是有人将醒未醒,翻覆身子了一刻,方才应声。
迟榕瓮声瓮气的说:“现在算睡醒了。”
吴清之只觉得慢慢的松出一气,于是轻手轻脚的行至床边,抹黑吻上了她的脸。
迟榕甫一感受到那嘴唇,竟是不由得气从心起,委屈万状,旋即骨碌碌的翻身躲开。
谁曾想,吴清之却是不恼,只是探出一手,虚虚的遮住了迟榕的双眼。
霎时之间,眼前原是灰黑的夜,当即变成了浓黑的夜。
迟榕更加难过,遂哼哼唧唧的骂道:“绑了我还不够,现在是要蒙我的眼睛了吗!”
吴清之并不作声,然,却是此时,随着啪嗒一声的细响,床头灯光骤然一亮。
黑夜突发亮光,本该是刺眼万分的,只是迟榕被吴清之护着,便不觉有恙。
此番,吴清之的声音轻轻柔柔的,终是一笑:“迟榕,仔细刺着眼睛,睁眼时慢些。”
此话一出,迟榕眼眶一热,泪水瞬间决堤。
吴清之的手仍是覆在迟榕的眼前,她一哭,那热热的眼泪便立刻浸了他满满的一手。
“迟榕,怎的哭了?”
来不及为迟榕松绑,吴清之已然再次吻了上去,他轻轻的吻去迟榕的眼泪,眼中满是怜惜与担忧。
迟榕含糊不清的说:“你别以为这样的小意温柔就可以讨我原谅了!我才不怕刺眼睛呢!”
“迟榕,你不怕,我怕。”
吴清之一面说着,一面去解迟榕腕间的领带,但见那一双腕子绑成交缠的姿态,很有一种旖旎的风情。
然,此时此刻,吴清之决然不去肖想那些风月。
他开了口,直言道:“迟榕,我已将小柳安顿好了。”
迟榕身子一颤,直不可置信的望向吴清之去。
“管家今夜不会回来了,他领了我的吩咐,连夜去送小柳夫妇出城,只待明日,再乘火车远离岳安。”
吴清之靠坐在床头,目光微深。
“迟榕,今日之事牵扯繁多,我先前欺你,只是不愿你涉险,遭受牵连。”
话毕,吴清之再次吻上迟榕的眼角,态度近乎虔诚。
“迟榕,别不理我,同我和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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