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寅把放在车门上的手抽离,整个人后退了一步,又退一步。
“伯伯,”小女孩叫他一声,“你怎么不上车呀?”
陈寅的脸上没有血色。
“是哪里不舒服吗?”萧先生关心地询问。
“我不去了。”陈寅顾不上这对萧家父女了,他朝着令他心跳加速头皮颤栗的地方走。
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衣服,他一把拨开毫不停留。
小女孩生气的大喊:“说话不算话!撒谎精!”
“唔……爸爸,你为什么不让我说!伯伯骗我,他说好了去的,我要去找他,你等着,我一定……爸爸你别拦我!”
小女孩脆亮的声音被车门关上的响动阻拦,车子开走了。
小插曲莫名其妙开始,莫名其妙结束。
陈寅走进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扑鼻而来一股淡雅的茶花香,他紧绷的呼吸被一声突如其来的惊叫跟骂声打断。
“啊――”
“shit!”
混乱中陈寅打开手机,黑暗被一束光划破一道口子。
那道口子里有一对陌生男女,他们衣衫不整,手□□缠在一起。
这一幕不在陈寅的意料之中,他眼里的激动就变成了茫然。
茶园被夜风吹动,枝叶扫到陈寅敏感的腰窝,他回过神来就立即关掉手机,抹了把脸把一声“操”吞到肚子里:“请问你们有没有在这里见到其他人?”
“没有!”女人慌张地拉拢昂贵的晚礼服遮蔽私密部位,她因为一时兴起的情|事被打扰,态度很差。
而且还被一个粗鲁的下人看到了身体!
黑暗中所有感官都被放大,陈寅听着悉悉索索的声响有些心烦气躁,他的鬓角被冷汗打湿:“你们一直在这里?”
“你谁啊?王家的下人?”这回是男人说话了,他的口气十分恶劣,透着一股子有钱人惯有的嚣张跋扈,“你主子见到我都要哈腰,轮得到你质问我们?”
陈寅捏了捏拳头,生疏的扮上斯文人的那套:“先生,女士,抱歉打扰到你们,我找人,找我弟弟,他在这里等我。”
“我们一直在这,没看见,赶紧滚!”男人不耐烦到了极点,“快滚!”
陈寅失望的转身离开这个让他见到天堂又跌进地狱的茶园,没听见那对男女的话声。
“你干嘛说谎?我们不是才来的吗?”
“他一副只要我们说是,他就要哭的样子,挺好玩的。”
“好玩什么啊,差点吓死,他不会把我们的事说出去吧,你老婆还在找你,别,轻点……”
偷|情的接着享受在别人家放纵的刺激感。
大厅的谈笑风生也在继续。整栋别墅只有一个孤魂。
陈寅的头开始疼起来,他被一根草藤绊了一下,踉跄着倒在草地里,翻了个身面朝上,迷茫的瞪着黑布一样的夜空。
明明感应到了,为什么不在那里,我出现幻觉了?
方泊屿是真的吧。
是真的。
梦是真的吧。
是真的,大腿上的伤可以证明。
陈寅隔着薄薄的裤子布料摩挲凹凸不平的伤疤,他松了口气,喃喃自语:“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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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贵名流们的时间是很宝贵的,像生日宴这种活动,他们通常都是过来待一小会就走,很少有待到后半场的。
可王家这场,他们全部都留到了最后。
因为方家那位小公子没走。
大家压制着不满,陪小寿星切蛋糕,看了她的十八年成长记录。
见方家那位跟王家家主告别,其他人也纷纷撤离。
不知道怎么回事,方家的车停在原地不动,众人等了会,有第一辆越过去了,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
一辆辆车陆陆续续的开走,只剩方家的还停在那。
夜很深了,车里的司机见后座的人终于按掉打开了许久的手机,抬了下手,他马上启动车子。
车刚开出去一段路,后面就出现了一个人影。
从别墅里跑出来的,似乎是才忙完什么事匆匆忙忙就追过来了,身形仓皇。
司机淡定的开车,自从他被安排到少爷身边做事以后,他见过很多类似的情景,为的是想靠这个举动引起注意,从而实现坐进车里踏进方家的第一步,不过都是追着跟一会就没影了,体力太差怕摔倒受伤,靠脸吃饭的。
像这么疯狂,还是清醒着疯的,只见过两次。
都是同一个人。
那人看着年纪不小了,司机估摸他也就比自己小个一两岁,家里也不知道有没有老婆孩子,不好好过日子尽想些有的没的。
整得像是车里的人把他用完丢了。
他这一副神智不清的走火入魔样子,爹妈见到了,得多糟心。
司机眼尖的发现那人头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走了,他多瞥了两眼后视镜,大概猜到是一顶假发。
剃光头了,估计是热的。
穷酸样,全身穿的上下加一起都不过百的壮汉,追在全球限量仅一台,价值将近一亿的豪车后面跑,这画面太割裂了,喜剧电影都没这种效果。
人再身强体壮也跑不过车,没多久车后面的身影就变小,模糊,看不见了,司机打方向盘,平稳的拐上大道。
车安静的行驶到市中心,往通向西郊阑湖的高架方向开。
几分钟后,车很突兀的停在了路边。
梧桐树下放着一辆老电瓶车,一对穿着廉价的夫妻蹲在那捡地上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