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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九(1 / 2)

药瓶砸到香子慕头部的前一刻,一股力道把她拉到了身后。

“嘭”

那药瓶砸在了陈仰的下巴上面,落下一块渗血的青紫,他的牙关有几瞬的震麻。

香子慕看着陈仰高大的背影,视线一片模糊:“仰哥,你是不是想起……”

“没有。”陈仰咽下一口混着血丝的唾液。

香子慕的呼吸滞住,她继而轻笑:“前世今生,因果轮回,我梦到你像刚才那样拉过我。”

陈仰望着站在三五步外的朝简,一眼不眨地捕捉到了他的扭曲,妒忌,杀意,以及无措慌乱。

一两个瞬息后,陈仰捡起地上的药瓶,摩挲着凹下去的地方,抬脚向朝简走去,他的脚步透着一股很自然的坚定感,没有半分犹豫。那是他的本能。

香子慕发丝下的眼睛微怔,这一幕让她想到了小镇阁楼里的幻境,重叠了……幻境里的一个片段和此情此景重叠了。

那个幻境之后不久,陈仰问她进任务之前有没有见过他弟弟,她说没有。

她撒谎了,她见过朝简,何止是见过!

香子慕憎恨又忌惮地瞪着朝简,寒风把她浅浅淡淡的眉眼吹得冰凉,她嘴里说出的话却像是滚烫的热油泼向朝简:“你有什么资格恨他?”

朝简瞬间皮开肉绽。

“你不拖累他,他就不会死,你也就疯不了,所以你后来受的那些苦都是你自己种的因,你恨他干什么?你午夜梦回的时候不觉得羞愧吗?”香子慕冷嘲热讽,字字诛心。

朝简的齿间发出令人悚然的颤音。

陈仰停在了朝简的面前,其实向东跟他提过的。向东说“陈仰,朝简恨你,除了恨,还有怨”。

那时候陈仰不信向东的话,他认为搭档之间有怨是正常的,恨就有些不合理了。

后来陈仰从朝简看他的眼神里感受到了那种情绪,他又知道了一些真相,觉得是他把朝简忘了,朝简才会恨他。

当靳骁长透露朝简治病相关之后,陈仰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朝简发病的时候,十一种人格在他心里漫无天日的撕扯,其中一定有个人格对陈仰恨至极。

这才是朝简恨他的原因。

陈仰的恍惚在朝简眼里就是生气。

朝简抓住陈仰的肩膀:“我没有恨你……是,我恨你!”他的神情变得阴鸷癫狂起来,“我等了你太久,你说好一会就回来,可是你不回来,我等不到你,我恨你,陈仰,我恨你!”

下一秒朝简就神经质地箍紧陈仰,他的面色青白,眼底血红,喉咙里溢出低低的哽声:“不是,我没有,哥哥,我不恨你,我没有,我不恨你的,你别生气……”

有路人好奇地看过来,陈仰的表情一沉,他把情绪即将崩坏的朝简带进了巷子里面。

陈仰闻到朝简气息里的浓重血腥味,他的眼皮跳了跳:“张嘴!”

朝简绷紧的腮帮子不停抽搐。陈仰捏住朝简的下颚逼迫他松开牙关,发现他的舌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咬破了,嘴里全是血。

“操。”陈仰又气又急,他冷着脸骂了句脏话,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翻出矿泉水打开,“你先漱漱口,清理一下舌头上的伤。”

朝简顺着青灰色的墙壁蹲下来,脑袋垂着,两只手攥住陈仰的裤腿,指尖发白。

陈仰的眼眶潮湿发烫,他慢慢屈膝,哑声道:“你这是干什么,不管我的阈值了是吗?”

朝简胸口的起伏倏然一停,他抖着手接过矿泉水,喝几口吐掉血水。

陈仰快速拧开药瓶,倒出两粒药给朝简:“吃掉。”

朝简没有反应,他的瞳孔已经有点散开了。

陈仰想也没想就把两粒药含住,嘴对嘴喂给了朝简,唇没退开。

“咽下去。”陈仰蹭蹭朝简的鼻尖,一只手覆在他的喉结上面,摸了摸,“听话。”

朝简的喉头上下一动,两粒药被他咽了下去。陈仰松了口气,他往地上一坐,整个人有一点虚脱。

巷口的香子慕一下一下抚着左手腕:“小镇那次,我在进幻境前就发现朝简对我有敌意,甚至只要我稍微跟你多说两句话,他的气息就会发生变化,他认得我。”

香子慕平淡道:“他通关了吧。”

陈仰撩开朝简的额发,给他擦掉额头的冷汗。

“你和老战友重逢的事他都不说,上辈子我,你,孙大哥,我们三个是搭档,光是我梦到的我们三人一起做任务的场景就不下七个,我们是出生入死的搭档!”香子慕一步一步走进巷子里,手指着想要打死她的朝简,“自从他出现以后,一切就都变了!”

陈仰抠开朝简剧烈抖动的手指,不让他把自己弄伤。

“香子慕,别说了。”陈仰回头看去。

陈仰没有对香子慕的搭档身份起疑心。因为白棠和向东都梦到过他,但他没梦到他们,他只梦到了香子慕。

这一点足以证明他和香子慕的关系,比白棠向东要近。可他还是不能把她放进自己的世界。

记忆一拿掉,情感就一同消失了。

就像靳骁长和朝简那对舅甥,他们全都通关恢复了记忆,却没有亲情的羁绊。

“别说了。”陈仰重复了一遍。

香子慕停下了脚步,她一种哀伤又无奈的眼神望着陈仰:“仰哥,你做任务的初衷是为了交朋友,可他却想要你和我们断绝来往,我和孙大哥都很担心他有一天会害了你,结果真的把你害了。”

陈仰不停摩挲朝简抖个不停的双手,他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香子慕来一句:“你死的时候,被吃得只剩下一小部分|身体……”

“小慕!”陈仰下意识喊出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称呼。

香子慕怔怔地看着他。

陈仰把痉挛的朝简抱在怀里,红着眼跟她对视:“不要说了!”

香子慕用力扣住左手腕,指腹有点凉。她做完小镇的任务出来后就没再进过和前世相关的幻境,直到她下乡义诊。

在乡下她开始做梦,她梦到了陈仰,全是和陈仰相关,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就是某种信号。

香子慕知道前世的记忆跑出来是因为陈仰,他快要进最后一关了。

那时香子慕想,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这是两辈子。

不论前世他们怎样,今生的他们就只合作过一次任务,回来也没见过面,生疏了陌生了。

算了吧,香子慕告诉自己,她会尽快上山,跪在佛祖面前为她上辈子的战友祈福,祈祷他平安的度过最后一关,这就够了。

直到前两天,香子慕梦到了陈仰的死。

香子慕在家里枯坐到天亮,她洗把脸就打车来了三连桥。

她怀疑陈仰对自己前世的死因一无所知,她不放心。

所以她来了。

结果竟然真是她怀疑的那样,朝简没跟陈仰说他的死。

朝简想等到什么时候?他自己怕疼就捂着那块烂肉不挖,也不管陈仰会不会被那块烂肉害到。

那是前世的因,今生的果,逃是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