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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客朋友请注意(1 / 2)

文青见陈仰要去碰尸体,他手一拦:“让我来!”

陈仰刚才是一时冲动,现在冷静了,没意见道:“那你来。”

“谢了。”文青就跟狗见到肉骨头似的,两眼发光,这比报纸娃娃有趣多了,必须他来啊。

“让我来看看都有什么意外惊喜。”

陈仰抽抽嘴,文青排除,他正要去留意其他人,就闻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微变。

是消毒水的味道!

文青翻老李衣服的动作也停了停,又接着翻,动作幅度越大,那股味道越浓,像是就涂在皮肤上面。

他兴味的去看画家:“哇哦。”

画家站在几人后面一些,蜡黄的脸没有波动。

“好了。”文青拍拍手,“这位尸叔,老李是吧,是你的。”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他已经指向了画家。

“只是消毒水,就确定对应的是画家?”向东也闻到了那味,他不太走心的替画家打抱不平。

“不止消毒水呢。”文青邪笑着从老李兜里拽出一物。

是一次性手套。

这两个信息都对准了画家,不来虚的,直接明了,简单粗暴得不行。

向东对着画家挑高了眉毛:“搞什么,老李是你亲戚?”

画家两手插兜,长发披肩,一身讲究的精良衣着在无声的在告诉别人,他跟社会底层不打交道。

向东摸着下巴端详他:“不是亲戚,那就是你把他杀了。”

画家是事不关己的态度:“他是第一轮的违规者,会被清理,我为什么要杀他多此一举?”

文青拍画家肩膀:“老李死的时候,规则还没出来,你不知道他违规,因为某个什么原因杀了他,在规则之前动手了。”

画家拿喷雾对着那处一通喷,泛着不健康色泽的唇一扯:“那他身上没有伤口,我是怎么杀的?”

文青做了个“请”的手势:“愿闻其详。”

画家走了。

“大画家,就这么把大家伙晾在这,不礼貌啊。”文青对着他喊。

画家脚步不停,长发在肩后扫动,整洁的长风衣,笔挺的西裤,锃亮的皮鞋,又瘦又高,走路带消毒水味,构成了车站里的一道风景线。

陈仰一直在观察画家,对方的反应跟他想象的没什么重合度,难道尸体来找凶手的猜测是错的?

如果不是来找凶手,那还能是来干什么的?

现在确定的一点是,他们这些人里面,尸体指定的是画家。

它推出了画家,答案就在对方身上。

“自己的东西也不领走,真的是,一个两个的,还不如那老头。”

文青把娃娃捡起来,随手往那个年轻人身上一丢:“你的。”

那个年轻人要扔掉,文青友好的提醒:“说不定扔了就是违规。”

“拿了才是违规怎么办?”

“五五分,这几率哪哪都这样,我是觉得自己的东西要收好,”文青认真的说,“老师从小就教导我们的对不对。”

年轻人傻愣愣的。

“要是那样真的违规,那就死呗。”文青笑,“不是出来了三个吗,你还有俩同伴,怕什么,学学他们。”

那个年轻人看他笑,整个就毛了,听不进去的还是把娃娃扔了。

娃娃掉在陈仰脚边。

陈仰看一眼,弯腰去捡,拐杖打了下他的手臂。

他用嘴型询问少年,这个东西危险?

朝简:“太丑。”

陈仰:“……”

丑还好,就是布料旧旧的,用了很久的样子。

陈仰跟朝简眼神交流,确定他不让自己拿只是觉得不好看,就拿起了那个娃娃。

领结跟衬衫缝在一起。

礼帽是也是连着头,帽子前面开过线,缝的很好,不细看发现不了。

西装后面有一条竖线,正中间。

陈仰看得出来,娃娃的主人很重视它。

布料虽旧却不脏。

“既然这是你的东西,说明这一轮你在其中,这是一定的了。”

陈仰对爬起来要走的年轻人说:“规则也在娃娃里面。”

文青笑容和睦:“是啊是啊,你把娃娃涉及到的一切都说出来,我们才能帮你。”

年轻人很怕他这热心样,忍不住往认为最没威胁的孙一行那靠:“没什么啊,它就是我在一个小店里买的。”

“店在哪,你跟谁一起去的?”

文青正色道:“详细点,线索不知道藏在哪,可能还会有时间限制,到时间了没找出来,你就会死。”

“所以你得快点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忘了也要想起来,可以向别人寻求帮助,但不能自己一点努力都不做,非亲非故的,生死存亡之地,帮你是队友情分,不是义务,你说是不是?”

年轻人那脸就跟抹了层白面粉似的:“店……店在三连桥。”

陈仰本打算就让文青来问,自己在旁边观察,听到这个地址,落在娃娃身上的视线就飘过去。“具体位置。”

“记不清了,就在西扶街上。”年轻人拼命回想,“好像是靠着东桥门,那边不止一家卖娃娃的店。”

陈仰快速搜寻自己的记忆库,找到了相关片段。

东桥门是有几家。

妹妹房里也有一排,她说一个娃娃一个故事,对怕鬼的她哥来说,挺}人的。

“我是在我高三暑假买的挂件,那时候东桥门没现在这么发达,后来我去外地上学,回来的时间不多,去那逛的时候变少了,现在变了好多,我也不清楚……我说的都有用吗?我再想想。”

年轻人使劲锤头:“没有谁跟我一起,是我自己去的。”

文青插嘴:“你特地去买的这小挂件,给自己当考上大学的礼物?”

“不是,礼物是笔记本电脑。”

年轻人的思路被带跑,又在陈仰提醒的咳嗽声跟文青的笑声里折回来。

“我是无意间进的那家店,店员给我推荐的这个,说是盲盒,当时我没听说过,好奇就买了一个,想看看自己抽到的是什么。

文青拿走陈仰手里的娃娃,手指勾着它的挂环,让它在年轻人面前晃来晃去:“然后从高三暑假挂到现在?”

年轻人说:“一开始是无所谓,随便往包上一挂,后来就习惯了,也有感情了。”

文青嗤之以鼻:“那你还扔?”

“我害怕……”

年轻人咽了声,无助的看着陈仰几人:“没了,我都说完了,就是这些,你们帮帮我。”

从前两轮来看,规则不在异常里面,是在平常的细节里找。

越平常,越有可能。

这就很难了,稀松平常的东西像一片灰,潜意识的会跳过去,寻找亮点。

陈仰忽然问年轻人:“你这个娃娃有什么故事吗?”

年轻人傻了:“没听说啊。”

“你买它的时候,店员没跟你说?盒子上也没有?你自己也没上网搜一搜?”

年轻人呆滞的摇着头:“五六年了,我不记得了。”

“也许搜过,也许没有,不知道了,我想不起来,怎么办。”

“静下心来想想吧,这一点只能靠你自己,我们帮不到你。”陈仰说,“想到了什么赶紧叫我们。”

年轻人坐回地上,满脸的焦虑跟慌乱。

向东啐了一口:“一个大男人,包上挂什么挂件。”

文青教导主任样背着手道:“性别歧视要不得啊,男人喜欢挂件喜欢娃娃怎么了,谁还没点少女心。”

大家:“…………”

文青悠哉游哉的顺着冯老离开的方向走:“我去找老头,可怜的,还不知道在哪攥着报纸哭。”

向东用拇指蹭了下淤青的嘴角:“老头的报纸也不知道有什么名堂,宝贝的跟姓孙的那公文包有得一拼。”

陈仰灵机一动:“孙一行的那张卡是不限额的,全球限量款,你觉得我们中间谁能拿的出来?”

向东顿时露出他的同款“刘姥姥看庄园”脸:“不限额?还,还他妈全球限量?”

接着是同款惊呆了:“我操!”

陈仰:“……后面半句。”

向东想也不想:“还能是谁,画家啊。”

这个目标陈仰没多少意外:“你这么肯定?冯老跟哑巴也很有钱的样子。”

向东摆摆手:“不是一个等级。”

陈仰回忆画家的一身行头,人民币数字在他眼前不断成倍增加。

“上次你不是问我,画家在任务世界的处事风格吗?”

向东拿出皱巴巴的烟盒拽拽,将口对着陈仰:“来一根我就跟你说。”

陈仰捞了一根出来,衔在嘴边:“你当时回我的是,不好说。”

“是不好说,极具喜剧化,显得我就是一弱智,我真懒得说,别催,让你搭档把他妈拐杖给收住了,行了行了,这不马上就说了吗。”

向东给陈仰点烟,自己也抽起来:“画家身份号那么小,可见参加过很多任务,别的我不知道,就我参与过的那个来看,他能活全靠猎奇的脑回路。”

“那个任务是白衣女鬼索命,我们一行十几二十个人,死了很多,最后就剩我跟他了,我感觉我要凉,没想到他送了女鬼一戒指,女鬼开心的笑了,我他妈傻逼的哭了。”

“哭是因为任务完成了,别误会。”

陈仰嘴边的烟抖了抖:“这我不是很懂……”

“不懂是正常的,我也不懂,那脑回路,谁能懂。”

向东至今回想起来还是想骂声卧槽:“女鬼是一个死在结婚前一晚的准新娘,准新郎跟她后妈乱搞,她吊死了,血洗小山村,画家送的戒指是任务漏洞,弥补了她的遗憾,很大一个钻。”

陈仰把烟夹在指间:“男士的她也喜欢?”

“女士的。”向东说,“画家套在脖子上,拽下来就给她了。”

陈仰呆立片刻,一言难尽的说:“我理解的处事风格不好说,是他很凶残。”

“你看他那鬼样,摆明就是在现实世界长时间没睡过了,不敢睡,凶残个屁,只是个有洁癖的有钱的,钻石多如毛的奇葩胆小鬼。”

陈仰:“……”钻石多如毛?这几个字他都认识,就是想不出那画面。

“那你觉得他杀害老李的可能性大不大?”

画家瞥碍眼的第三者:“消毒水跟一次性手套刚发现的时候,我那么想过,现在不觉得。”

“但老李指的是他没错,他牵扯到了什么。”

陈仰转头:“孙一行呢?”

向东粗喘气:“老子不是一直在跟你说话吗,哪知道那家伙上哪去了。”

“不是问你。”

陈仰话音刚落,少年就道:“去找画家了。”

向东瞪着撇下他去找孙一行的两人,跟上去的脚停住,头一扭,烟雾就飘向了小姑娘。

“小雀斑,跟我说说,你为什么总是时不时的看我朋友?”

哑巴坐在地上看年轻人的娃娃,不理他。

“胆儿挺肥。”向东踢她斜挂在一边的帆布包,“你不怕那残腿的?”

哑巴眼睫轻颤。

“怕还看,”向东又踢一脚,把她包里饼干给踢碎成了渣渣,“我寻思你也不是花痴啊,想什么呢?”

哑巴:“啊。”

向东青紫的脸一抽,怎么听着像是“滚”?

真他妈得,后面的车次能把人逼疯,他一个老手,听觉都出毛病了。

陈仰在c区,那根烟被他扔进了垃圾桶,他抽了几口,嘴里有尼古丁的味儿,刺激着味蕾,扔烟的时候有两三秒的动摇,想接着抽。

但搭档周身的气息很暴。

陈仰挨个门脸进去找孙一行跟画家:“你不喜欢烟味吗?”

朝简的回答出乎意料:“无所谓。”

陈仰惊愕道:“那我抽烟的时候,你怎么……不是很高兴?”

朝简拄拐往前:“别人。”

陈仰一头雾水。

少年人让他跟上,又用十分轻淡的口吻随意道:“两句连一起。”

陈仰下意识去组句。

无所谓别人……别人无所谓!

搭档不能抽?

陈仰脑子里的雾水更多了:“抽烟也不是吸毒,耽误不了找线索,有时候还能提提神。”

拐杖打过货架,“嘭”一声响里是少年不耐的声音:“那你回去捡。”

“……都扔了。”

陈仰对搭档的情绪起伏提心吊胆,总担心他是不是忘了吃药:“我烟瘾不大,有就抽,没有就不抽。”

“你介意我就不当着你的面抽了,不是什么大事。”陈仰温和的说。

朝简背对着他,半响凌然道:“抽烟有害健康。”

陈仰一个踉跄:“也是。”

朝简冷冷回头。

憋不住笑的陈仰把嘴抿上,竖拇指道:“你的想法很值得提倡,你们这代人要是多些像你这么想的,未来一片大好。”

朝简:“……”

陈仰没多久就发现了孙一行,车站门脸多,但跟小岛树林没法比,找到就逮住了,没地儿逃。

孙一行缩在角落里,脸藏在俩大遛虾条后面。

陈仰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这根本藏不了啊,胳膊腿全在外面,我一进来就看到你了。”

虾条一阵嘈动。

陈仰蹲下来:“没找到画家?”

孙一行一抖。

“画家独来独往,有自己的一套匿藏地,不好找,我也没找到他。”

陈仰略微顿了一下:“任务提示在你手里吧。”

“我没怀疑到你头上。”他叹气,“我怎么就没怀疑到你呢,想不通,你应该也在怀疑对象里面的。”

虾条里的男人不坑声。

“画家买了你的任务提示。”

陈仰轻言轻语,怕音量大点吓到小动物:“是你主动找他的吧,他身上有钱人的味道最重,不过你也很有胆量,不怕他对你杀人灭口。”

“你是有胆量有想法,在你透露你的特殊体质接近我们,说要跟着我们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一无是处,也没你自己说的那么没用,你很聪明。”

“新人里面,你的潜质很不错,我是看好你的,这个任务结束还会有下个任务,你能出去的话,以后会走的很远。”

陈仰鼓励了句,撩开基本没遮挡作用的俩大遛虾条:“说说吧,我们有同一个目标,不是敌人。”

这番沟通工作正在进行中,陈仰想到了阿戊。

他没想过有一天会这么平和,以前就是个汽水脾气,动不动炸泡。

如今汽水成了温水。

陈仰该说的都说了,就等孙一行自己从壳里出来。

他了解这类人,壳不能强行撬,会夹手。

虾条被陈仰撕下来两袋,递给朝简一袋,对方没接,他就自己吃起来。

清脆的声音跟香味缓解了气氛。

孙一行渐渐停止了抖动,肢体无言也在说“我放松了”,只是他还没有开口。

15号下午,孙一行从公司出来,赶着去车站买票,他去地铁站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长发男人。

对方在路边接电话,脸颊凹陷,瘦得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猜想是生了什么病,活不久了。

孙一行要进地铁站的时候,没多想的回头看了一眼。

就那一眼把他的三观都给震碎了。

有个乞丐找长发男人乞讨,他嫌脏,连忙后退了几步,乞丐追上来,对方就不耐烦的脱了个手表丢进瓷缸里。

非常随意,都不带停顿的。

一众路人仿佛石化。

孙一行当时只觉得,这世上,有的人,钱多的几辈子花不完,有的人买一瓶饮料都要犹豫。

之后就是车站的人开始失踪,大家进入这里,完成一个任务。

孙一行见到了那个长发男人,心里想的是,有钱又能怎么样,在这里也没机会花。

直到孙一行发现自己的文件背面多了一行字。

――一楼西边治安亭。

他看过就消失了,如同眼花。

孙一行也是从男孩子过来的,看过很多天马行空的东西,莫名来这里做任务,又凭空出现一个信息。

他并不需要耗费多少精力就能确定这是信息。

可是一楼西边没有治安亭。

孙一行不清楚别人有没有跟他一样拿到信息的,他想偷偷留意那些人,没多久就顾不上了。

因为无形的火车碾死了人。

孙一行想站队,他从小到大都在白眼跟欺压下度过的,他能看得懂别人看他的眼神。

于是他选了把他放在平等位置的陈仰。

孙一行本想把信息告诉陈仰,一个念头让他改变了轨迹,他找了那个很有钱的长发男人,进行了一次交易。

担心的种种可能都没发生,长发男人不迟疑的给了他一张卡,不限额,童话故事一般。

他们交换过车次,是同一班,对方说会查到线索,一起回去,只要求他保密,不能再把任务提示透露给第三个人。

那张卡足够孙一行的人生摆脱黑暗。

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孙一行对未来的憧憬就越来越浑浊,回去的信念也变得脆弱不堪,守住装着卡跟文件的公文包只是肌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