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陈砜一秒都没思考的回绝。
副队被他的笃定惊到,“腾”地拍着桌面起身:“你要把腺体挖掉?”
陈砜摇头:“我要留着保护他。”
副队松口气,这还算理智,身为一个顶级alpha,没了腺体并不能获得人身自由情感自由,更不会永绝后患,反而会患激素紊乱综合征影响寿命,其他大大小小的毛病数不清。“那你……”他顿了顿,“不怕出意外?”
出了,生活便会天翻地覆。
信息素就是人生轨迹线上的bug,明牌,无解。
陈砜摸着杯口,煤油灯的光打在他坚毅立体的眉骨上,他说:“不会。”
副队听了,品了品这两个字的分量,没品出来,他没谈过对象,不懂情情爱爱的,但他相信。
人还是要相信一些东西真的存在。
这年初冬副队来过一次,匆匆忙忙的没顾得上谈心,后来他又来过几次,最直观的感受是,陈砜越来越没话了,头上的白发也越来越多了。
唯一不变的是,守着活死人的执念。
陈砜能有这样,不可能是他一个人在走,他一定是得到了想要的回应。
副队没跟梁白玉接触过,只通过别人的嘴和白纸黑字的冰冷资料看到点他的世界,他儿时有过短暂的快乐时光,之后一路都在黑暗中满地血的往前爬。
即便如此,依然拥有接受爱,给出爱的勇气。
内心都这么强大了,那他就一定会有看见太阳的一天。
第四年炎夏,几个县里来的学生进山游玩,他们脱了鞋子卷起裤腿站在小溪流里,脚踩着光溜溜的鹅卵石嘻嘻哈哈。
旁边的灌木丛里隐隐有细响,像是吃东西的声音,学生们纷纷停下玩闹眼神交流。
关于这深山的传说不会是真的吧,真的有野人?
怎么办?去看看?
看个屁,跑啊!
学生们慌里慌张的爬上案,背上包抓了鞋子来不及穿就跑,有个女孩的脚趾磕到石头流血了,她哎哟哎哟的惨叫眼泪往外飙,其他人都咬牙回头找她。
就在他们带上同伴逃命的功夫,灌木丛里伸出来一条腿。
很白,很细。
脚踝上系着一圈简单的草环。
学生们呆住了,不是野人吗?应该不是吧?野人不都黑乎乎脏兮兮的,哪会白得发光……
他们傻站了一小会,突然看见了什么,眼睛全都瞪大。
灌木丛被两只纤细的手扒开,一个美得分不出雌雄的身影暴露出来,上身穿了件宽大的花色褂子,配的是不同花色的短裤,明明是很花的颜色,在他身上却有种奇妙的鲜活感。
仿佛他就该是五颜六色的,灿烂的,缤纷的,世上一切鲜亮的色彩都属于他。
学生们张着嘴巴,好半天才有人发出抽气的惊叫。
“是oga!”
“没……没有信息素。”
“掩掉了吧。”
“他脖子后面没阻隔贴。”
“我大伯说这里的人一直有很古老的阻隔抑制方法,去年小诊所得到了一批,可他们用不惯,怕身体不适应出事,就还是用老法子,戴防咬环,阻隔扣什么的。”
“那他也没戴防咬环啊。”
大家不约而同的噤声,又望着那个有一张过于精致艳丽的脸,气质天真单纯,极具诱惑的人,小心翼翼的吞咽唾沫。
“所以说,不是oga?”
“b……b……beta?”
这答案被他们一致否认,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beta的标签是平庸普通毫无亮点,这已经是一种固定的观念。
学生们默契的都没动,他们看着那人蹲在草里,黑亮的眼珠很灵活的转动着,鼻子小幅度的抽了抽,垂在身前的一只手打在叶子上面,一下接一下,很好玩儿似的。
片刻后,他手脚着地,整个人勾着纤细的腰跳到另一处,继续打叶子。
几人里冒出犹疑的声音,“你们觉不觉得有点像……”
“什么啊?”
“猫?”
“对对对,就是猫!”
学生们还没展开这个古怪的话题,就见一个高大刚正的男人往这边跑来,是个alpha,大概是要把自己的感官全部打开,他体内的信息素都调动起来了四处漫延。
信息素是一种味道,不能跟物品挂钩。
像是皮革被大火烧焦了,不好闻,浓度稍微过高点就令人不适,现在更是窒息。
学生们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他们惊慌的找地方躲,人都没躲好,压在他们头顶的冷燥气息就没了。
alpha是来找草中人的,找到了就背着走了。
学生们怕自己出声就捂住嘴,一眼不眨地目睹这一幕,等完全看不着了,他们也没搞清楚,那个人到底是oga还是beta,为什么好像猫。
他们只知道,那是一对没有被第二性别标记捆绑的爱人。
在炽盛的阳光里,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