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扎营,老曾才带着儿子过来了,手上拎着两瓶好酒。
“两位老弟,出来喝点?”
老曾脸上有疲惫,似乎白天的劳顿对他这个年纪负累不少,但神光很足。
李云逸林睚下了马车,曾书在一旁点燃篝火,烤上一路带来的猪腿和刚打来的野鸡野兔,很是丰盛,只是看向父亲老曾的眼神有点奇怪。
他是了解自己父亲的。
一身军武,从来不假颜色,对所有人几乎都是一张脸,无论是市井的乞儿还是城主府的将军都是一样。
可对李云逸林睚……
他不敢多说话,老老实实在一旁服侍。
很快,酒过三巡。
老曾还在天南地北地炫耀自己一生的光辉战绩,剿灭多少山匪野寇,李云逸轻轻一笑:“老哥戎马一生,也算战功卓越,为何不留在军旅,要行走镖之事?”
“北越战多,应当不会亏待老哥这等老兵吧?”
老曾闻言眼瞳一亮,道:“肯定不会亏待,但……”
老曾面露苦笑。
“昔日兄弟们给我这张老脸面子,咱也不能只吃干饭不是?”
“将军养咱一生,咱知足了。能混到这一步,也蛮可以了,哪能再叨扰将军?”
“打,是打不动咯。不过我这儿子,还行……”
老曾看向自己的儿子,几分醉意的眼底露出些许犹豫,似乎有难言之隐。
李云逸见状,也不点破,吃肉喝酒照旧。很快,两壶酒喝尽了,老曾也没有他吹嘘的海量,昏昏睡去,被曾书背回去了。
林睚望了他们一眼。
“殿下,他这是误会了?”
林睚怎么看都像是老曾要给自己儿子找一个安身立命之处,似乎是误解了自己和李云逸的身份。
李云逸轻轻一笑。
“无他。”
“各取所需而已。”
说完,李云逸回去休息了,留下林睚惊讶不已。
各求所需?
老曾的目的他是看出来了,但是李云逸……
这支普通商队,又能给他带来什么需求?
他们这次来北越的最大目的,难道不是北越摄政王么?
是。
李云逸的目的当然是这个,直到现在也是。否则也不会继续赶往越京了。
但当进去北越,或者说,在南楚穿行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只是进去北越后这个问题更加鲜明。
何以治民。
何以治国?
李云逸会带兵,这是毋庸置疑的,源自前世中神州的多闻多见。要说领兵打仗的本领,不说他人,若是给他足够的兵马,对仗叶向佛,李云逸都有把握笑到最后。
但是治国……
太复杂了。
比领军复杂的多。
南楚大战在即,即使李云逸已经凭自身所知颁布无数王令,安顿民生,可是现状他也亲眼看到了,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轻松。
李云逸知道,这是他的软肋。
如果他只是一个武徒,完全不需要去理睬这些,但是现在,他不是。
他不仅是景国之王,更是南楚摄政王!
民生与民怨的问题必须解决。
但,如何解决?
一路上李云逸都在思索这个问题,没有找到答案。直到,他进入了镇越城。
民风朴素。
民风彪悍。
这只是其一。
李云逸最为着重的,是镇越城内的民生。
一片祥和。
不见萧条。
李云逸惊讶,因为在他之前想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南楚战乱在即,形式紧迫,但早知道,北越可是刚经历了一场和大周之间的王朝之战。还未平息半年。
半年不到,北越的民生就稳固了?
不可能。
破坏容易,恢复艰难!
无论什么事都是如此,更别说一大王朝的民生了。
更何况,北越的先天条件是远远不如南楚的。南楚地势靠南,风调雨顺,平原居多,良田无数,每年的粮食除了满足自己所需,还有极大的富裕。
反观北越,一年几乎一半的时间笼罩在冰雪之中,别说战乱,就是没有大周威胁,它每年的粮食也相当紧促,更别说大周和它每隔几年都有大摩擦出现,被侵占城池都是常事,颠沛流离更是常态。
在这种情况下,北越竟然还能存在?
乱世之间,它是如何稳固国情,安抚平民的?
这。
就是李云逸想要从老曾一行人身上得到的答案。
事不在小,关乎国情就是大事!
今天,虽然攀谈不多,但李云逸的收获还是有得。
他发现,这支商队绝大部分护卫,都是老兵,早已过卸甲归田年龄的老兵,虽大多身负伤患旧疾,但各个精力充沛,完全可以胜任老曾交给他们的任务。
“民兵结合?”
这似乎是一道可行的路线。比他派遣大军协助平民撤离融合的更彻底。
但正如刚才所言,治国治民,这都不是小事,其中太过复杂。
一夜。
李云逸都是在推演中度过的。
第二天。
他知道老曾肯定回来,却没想到,一大早,老曾就歪歪扭扭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