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多辆车很快就连在一起,将所有的护卫人员都保护在内,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要塞。
在营地外五十步左右,一队人在用锤子砸下木桩,每砸出两个木桩之后,就用铁丝网缠在木桩上,这些丝网专门是为了防御敌人冲击而制的,每行上都缠长长的尖刺,缠好之后,不要说大股敌人冲击,便是零星的北虏想要潜越,也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何必如此费事?”
工匠们在天黑前停了活计,到营地这边自己的宿营地来休息,有一个青年小伙子一边大口用水壶喝水,一边笑道:“北虏已经丧胆,咱们还何必这么费事。”
他们在这车队过来之前是要与别的大股的匠人队伍汇合,或是就近寻找军队的宿营地安置,总之不能随意休息,这样奔波肯定会有一些不耐烦,要紧的是,他们进入敌境也有超过十日了,但目前为止连一个北虏的影子也没有瞧着,这么一来,当然是失去了应有的警惕心理。
朱尚骏听到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瞟了这个小伙子一眼。
杜忠在一旁听到了,重重一拍那小子的肩膀,笑骂道:“偏你小子话多,一会有北虏扑过来,你小子甭尿裤。”
“杜头儿你太小瞧人了。”小伙子颇感不悦,反驳道:“俺也是经过农兵训练的,虽不是民兵,也跑过操,练过阵列,打响过火枪,怎地就会尿裤呢。要是北虏来了,俺一定叫他们瞧瞧俺辽阳农兵的厉害……”
“不必说‘要是’了。”朱尚骏在一边道:“北虏已经来了。”
那小伙子一听先吓了一跳,接着看看四周,暮色苍茫,根本没见着大队骑兵的身影,他脸皮薄,顿时有些愤怒。
只是朱尚骏明显是个官,身边十来个随员,辽阳这里虽说官民关系极好,毕竟百姓还是不敢与官员争执的多,当下只得嘟囔着道:“这位大人拿俺这小老百姓耍乐,好开心么。”
众人在一边也是吓了一跳,现在均是忍不住笑起来。
朱尚骏摇摇头,在营地之间找了一辆没有被联在一起的马车,几下便爬了上去。
他的卫兵奇道:“大人,真的有北虏要来?”
“当然。”朱尚骏安然道:“我怎会拿这样的事来说笑。”
“可没有动静啊……”
“这几日的异样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你们看到没,护卫车队的旗队长一直在戒备状态,他们的哨骑可是老兵,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踪迹……等着瞧吧,一会有大热闹看。”
“大人……”
卫兵欲言又止,倒是文职随员没有什么忌讳,当下一个随员赶紧道:“既然有这般事,大人何不接过指挥,听说大人曾经多次出生入死,以少击多,与北虏和东虏都交过手。”
其实众人的想法是既然有仗要打,要么朱尚骏指挥,各人还放心一些,要么就是赶紧离开,他们是文职官员,并不是军人,不存在战场逃亡的军法约束。
朱尚骏瞟他们一眼,当然知道这些部下的心思,他们是纯粹的文吏,临阵胆怯也没有什么,他淡淡一笑,答道:“旗队长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军官,他已经在做准备了,我对队伍不熟,况且现在我也是文职,战场临机指挥权授予是针对武职官员,我想我们等着看旗队长破敌吧,别的事不必多管了。”
他如此笃定模样,倒是给部下增加了不少的信心,只是众人仍然难免惴惴不安,所有人都用眼睛盯着暮色之下的大地,远方的地平线是碧绿夹杂着浅黄色,秋冬之交的季节,眼看就要到肃杀的冬季,大地便是这般模样,地平线上的天空则是布满阴云,似有一场大雪,随时可以落下。
众人看了半天不得要领,惟有向天默祷,但愿朱尚骏的判断是错的,只是有人看到旗队长铁青的脸色时,却又知道,自己这一番默祝,倒是多半要落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