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燕安排人到各个街道的里正那去询问当地熟悉的这些人中有谁经常使用刀子。云燕不可能亲自一个个去问的。云燕亲自查办的是第二件事。
在找什么理由去调查这个问题上,云燕跟里正两人琢磨了好半天。如果是以收税为名下去,很多人会闻讯躲起来的。因为人头税人越多上税越高。
用健康检查也会有不少人害怕之下躲起来,生怕以此为由认为他们健康存在问题需要治疗,而不能再从事卖身这个行当,那等于就把这些瑶姐的财路给堵死了。
只有一种他们不会躲,还会踊跃参加,那就是赈灾救济。
针对普通的穷苦人生活没有着落,衣食堪忧的时候朝廷是可以赈灾的。宋朝的国家救济制度已经相当的完善,有相应的机构。一些无家可归者免费的医疗和食宿救助,云燕觉得以这个为理由进行调查是可以的。
一方面查案,另一方面了解这些居住在这里棚户区的人的真实生活状况。如果的确有必要的话,可以像王安石申请对这些人进行一些救济,组织郎中给他们看看病,送点药或者送些生活必需品,都能解决燃眉之急。
商定好之后,云燕先让里正派出民壮到这一片敲着锣,宣布下午的时候衙门会亲自派人来了解当地民众疾苦,并登记造册。之后由衙门按名册上的名字予以适当的救济补助。
这一下顿时沸腾了,因为这一片棚户区只有少部分条件还可以,大多数其实是穷苦人,靠着各种各样的辛苦劳作来养活家人。很多穷困潦倒,生活无以为续,要是能得到一些钱那,当然是令人激动的。一时间沸沸扬扬,纷纷去把在外面的人都叫回家来等着登记,因为已经说了,按人头登记。当然,不能滥竽充数,找人来顶替,否则抓到不仅不给救济,还要处罚。
经过了前期宣传之后。云燕带着衙门的户部司房和官吏在里正陪同下,挨家挨户进行登记调查。在衙门书吏进行登记的时候,云燕则会注意观察这些家里的陈设布置,看看有没有高书生所说的缺了一只脚的桌子,有没有大黄狗。
倒是找到了好几张瘸腿的桌子,但这些人家有的并没有妇人,有的有,但是桌子腿瘸的情况没有像高书生所说的严重到上面的酒壶都要掉到地上。
还有一个需要寻找的就是酒壶了,是不会藏起来的,一般都会挂在墙上,一眼就能看到。
虽然穷苦人家养家糊口都困难,但是好酒之人宁可少吃也舍不得少喝,尤其是一些苦力。劳动了一天,极其劳累的情况下,便想喝两口解解乏。而他们买的酒也都是极其劣质的水酒,只花几文钱便能买上一大壶的那种,喝了第二天头疼,但是也是乐此不疲,所以大多人家墙上都挂的有酒壶。还有些酒壶是已经落满灰尘了的,可能一年到头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有钱去买一壶酒来热闹热闹。
云燕也就得以直截了当的观察这些酒壶,好奇的拿下来瞧瞧,大多数酒壶上面是没有什么图案的。就是一个葫芦把里面掏空了,就成酒壶了,然后塞一个木塞子,腰上绑上一根细绳。发现了两三个酒壶上面画的有树,但是这两三个人家却都没有他描绘的那种身上满脸皱纹,头发有些花白的中年妇人。不过这几家云燕还是用心记下了位置和家里的情况。
眼看大半人家都查完了,还是没有什么发现。云燕不尽有些着急,难道高书生真的是特别善于伪装,其实说的是瞎话吗?云燕感觉不像是这样,可是却又找不到他说的这些东西。正着急之间,到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有一个老汉,瘸了一条腿,说话也有些口吃。
问了之后才知道老汉年轻时做苦力,在东京汴梁船上扛活,不留神掉下踏板摔成重伤。后来命是救回来了,但是人有些傻,腿也瘸了,再也扛不了苦力。他儿子也没有一副硬朗的身板,畏畏缩缩的。帮别人帮闲打杂赚不到什么钱,有时十天半个月也未必会有活做。
所以妇人就做一些没本钱的皮肉生意来养家了,在宋朝娼妓制度是合法的,那时候笑贫不笑娼。逼得没法也只能走这条路。一旦媳妇有客人,他们就得给他娘子腾地方,每到他娘子接到客大声说话进屋的时候,他们俩就得赶紧翻窗户出去,到屋外头转着圈的忍一宿。等到客人走了才能回来。
说起这些事,她男人已经很木讷,似乎已经习惯了,完全没有了耻辱感。——生活的艰难已经让他连最后的羞耻都已经忘却,只要能活着。
他自己不能养妻子还有残疾的老父,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云燕颇为感慨。他一进屋就看到了那妇人缕缕的白发和脸上松树皮一样的皱纹。从她的动作身形腰肢来看,充其量也就三十来岁,只是岁月已经过早的把她催老了。
紧接着云燕看到了她屋子里挂在墙上的酒壶,上面赫然便是一株腊梅。
云燕不由心头猛跳了一下,但她不动声色跟着他们进去之后。里正和衙门的书吏和司房在桌子边坐下,把文房四宝往桌上一放,那桌子是斜的,砚台差点滑到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