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砰!」
一块石头越过丹水,堪堪落到岸边的湿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除了砸起一些泥水,连个虾米都没有砸中。
关城上的魏军,有人伸着脖子探出城外,看看石头的落处,然后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从守军的反应来看,应该是早就习惯了。
这两天,汉军开始往这边扔石头。
最开始的时候还曾引起守军一阵骚动。
后来发现这些石头,基本都是零零散散,而且准头极差。
两天下来,除了偶有两三块砸中城墙。
剩下的,基本都是,落到丹水岸边,连墙根都没碰上。
看来汉军的霹雳车,不但准头差,而且威力也没有传说中那么神。
什么如雷霆降世,声震天地,所击无不摧陷……
如今看来,可能也就「声震天地」靠谱一些。
隔了一条丹水,连丹水咆孝都不能掩其巨声。
若是没有什么准备,自然能吓得住人。
但现在大魏有了准备,自然不会轻易被唬住。
「猜猜今天贼子会扔几块石头?」
有人看了看对岸,嘻皮笑脸地问道。
「我赌十块,不能再多了。」
有人接住话题,语气尽是轻松写意。
最初的时候,听闻冯贼亲自领到来,关城不少人皆是人心惶惶。
直到毌刺史带着援军到来,这才让人心勉强安定下来。
只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对岸的贼子来了快一个月了,光是驻在对岸,连个象征性的渡水都没有过。
若非冯贼的帅旗一直杵在对岸,说不定草桥关的魏军,还有人想要反攻试探一番。
城头的负责观察对岸情况的魏兵正在说笑,忽然有人的眼角余光发现有人正向这边走来。
下意识地转过头一看,竟是毌刺史巡视城头,吓得他连忙提醒其他几人噤声。
与底下心情放松的魏兵不同,毌丘俭面容很是严肃。
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底,藏着一丝焦虑和隐忧。
他站在城头上,看着对岸,开口问道:
「今日对面有什么动静没有?」
「禀将军,和昨日一样,不过是扔几块石头而已。」
正说话间,但见空中又飞来一块石头。
「轰」!
擦着关城的边墙而过。
毌丘俭看向石块坠落的方向,默然不语。
看到将军这个模样,底下的人很有眼色:
「将军无须担心,这两日来,贼军不过是想吓吓我们罢了。」
「这些石块,多是落在岸边,这两天能到城下的拢共不过三四块。」
「像方才那块,已经是最远的一块了。依末将看,若非是丹水退去一些,他们怕是连岸边都扔……」
话未说完,又有一块飞过来。
「砰!」
这一次,是落在城墙上。
连毌丘俭都感觉到了脚下的微微震动。
正要说「他们怕是连岸边都扔不到」的末将,如同被掐住了喉咙。
众人沉默了好一会,那位末将这才干笑道:
「今日贼军的运气倒是好,居然能扔得两块到城……」
话未说完,又是「砰」地一声。
又有一块砸到城墙上。
毌丘俭下意识地看了看那位末将,目光的重点是在那张嘴巴上。
末将早就提前一步闭嘴了,而且是闭得紧紧的。
果然,屏息等了好一会,下一块石头是砸在了退水后的岸边湿地上。
有人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毌丘俭终于再次开口了:
「不要因为贼军没有大动静就轻视对岸,冯贼出山以来,但凡轻视他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
而且,就算是没有轻视他的,也一样落败。
这句话,是毌丘俭在心里警醒自己。
底下的小兵可以不懂事,可以没有蒙昧,也可以自我蒙蔽。
但身为主将,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相反,随着汉军在对岸安静的越久,他的心里就越是担心。
传说冯贼用兵狡诈无常,要么不动,一动就是让人猝不及防。
更别说自己的后方,还有一个同样威名赫赫的陆逊,亲自领兵浮于汉水之上,阻断了樊城与襄阳的联系。
别看现在毌丘俭表面上沉静无比,那是因为身为主将,必须要有的态度。
但在前些日子,在得到陆逊与襄阳的消息之后。
原本以为自己早有所料的毌丘俭,这才发现,自己还是把冯永和陆逊,想像得太简单了。
冯贼按兵不动,陆逊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兵围襄阳。
陆逊这一招又狠又绝,利用吴寇水军的优势,把襄阳变成了汉水之南的孤城。
也不知柤中能不能挡住吴寇从南边的进攻。
若是柤中的守军,守不住蛮水,最后也被迫退回襄阳,那襄阳就真是一点回旋余地也没有了。
毌丘俭站在城头,看着对岸,背对着众人,眼中的忧虑竟是再也掩藏不住。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同时还有人急呼:
「将军!」
毌丘俭转过身去,看向来人,待他的目光落到对方手里的公文上时,眼珠子勐地一缩。
也不知怎么的,他的心里突然就往下一沉。
来人到来毌丘俭面前,递上公文,刻意压低了声音:
「将军,宛城急信!」
毌丘俭接过来,目光在公文停了几息时间,并没有当场拆开,只是点了点头。
他的脸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依旧沉静,慢条斯理地把公文收起来。
然后又带着人在城头巡视了片刻,这才离开。
待回到城内的帅府,他突然快走几步,连踢翻了门槛都不知道。
一边走着,一边从把公文拿了出来,忙不迭挑开封泥,不等坐下,就展开看了起来。
还没等看完,毌丘俭脸色就大变,扶着桉几坐下。
左右看到,连忙上前关心地问道:
「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