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四身子已经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只见冯刺史脸上现出懊悔之色,连忙吩咐道:
“哦,细君不提,我都差点忘了文轩。来人,去请文轩过来入席。”
除去赵广王训不说,兴汉会现在也就李遗李球两兄弟,再加上一个黄崇,能参与冯府的平常家宴。
再加上冯家的两个妾室都是朝廷公开封的媵妾,有资格见外客。
所以李遗根本不用避嫌。
“都不知道你这个兄长怎么当的,现在才去叫人,岂不是太过失礼?”
关姬嗔怪道,“妾早就已经安排下去了。”
说着,她又怀疑地在冯永和张星忆两人之间扫了几眼,这才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阿郎可知,李何氏也已怀了身孕?”
“李何氏?”
冯刺史一时没反应过来,“谁家的?”
李大将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看来文轩没告诉阿郎,他的内室也有喜了,却是先跑来与我说,此举倒是有些古怪。”
冯刺史这才想起来,李遗娶的是何家的女儿,所以他的妻室,自然是叫李何氏。
关大将军这个话里,大有深意,大有深意啊!
就差明着说冯刺史今天的行为太过古怪了。
但冯刺史何许人也?
与关将军乃是管鲍之交,谁还不知道谁底细?
看到她这模样,就知道她此时不过是在试探,当下便笑道:
“文轩这一路过来,实是劳累,是我让他早些下去休息,所以就没有多谈。”
“想来他应当是觉得此事与细君说比较好,毕竟细君有经验呢……”
冯刺史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过去,想要摸一摸大肚子。
然后被关将军“啪”地一声,打掉伸出来的爪子,然后白了他一眼,悠悠地说道:
“谁知道文轩是不是觉得自己当时不适合在场?”
刺史府上的事情,还想瞒得过关大将军?
但见冯刺史强笑:“刺史府办公之处,又不是后院,文轩为何会觉得自己不适合在场?”
关姬意味深长地说道:“谁知道呢?或者可能是有人在做不合规矩的事?”
“细君说笑了……”
不合规矩是有的,只是关将军找错了对象。
正在摆放吃食的李慕,脖子上有一丝红晕,正以可见的速度,向脸上蔓延。
幸好关将军的注意力全放在张小四身上,根本没注意到李慕。
小四这一回,当真是躺枪了哇。
就在这个时候,正好迈步进来的李遗打破了冯刺史的尴尬。
“见过兄长和各位阿嫂。”
李遗行礼道。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这一礼,把张星忆都拜了进去。
“文轩,不必拘礼,快坐。”
冯永招呼了一声,然后又吩咐自己的子女,“去,跟李叔父问好。”
双双和阿虫走到李遗跟前,齐齐行礼。
李遗露出笑容,摸了摸两姊弟的头。
各自落座后,冯永这才向李遗笑道:
“弟妹有喜了,你不与我说,却先去和你的大嫂说,害得我还被你嫂子数落了一顿,说你这一声兄长是白叫了。”
李遗啊了一声,下意识地就想转过头去看张星忆,但脑袋才转到一半,似乎记起了什么。
然后急中生智地伸出手,拿起案上的茶水:
“是小弟疏忽了,此时不宜饮酒,那就以茶代酒,先自罚三杯。”
冯刺史连忙阻止道:“行了行了,自家兄弟,何需如此见外?”
“再说了,你才远道而来,我就让你先自罚三杯,外人怎么看我?”
李遗还是喝了一杯,这才歉然道:
“是小弟考虑不周。本是想着大嫂有经验,所以着急想向大嫂问一下,内室怀着身子期间,需要注意点什么。”
说到这里,他向冯永挤挤眼,“说不得,若是能像兄长那般有运气,一下子就儿女双全,岂不美哉?”
一番话,说得关大将军都笑了起来。
所以说,为什么李遗是丞相府里兴汉会的代表,这是有理由的。
所谓人精,不过如此。
看着关大将军被转移了注意力,冯刺史心头忽然闪过一道亮光。
心情就突然大好起来,高兴地招呼李遗道:
“来来来,用膳用膳!”
关姬肚子大了,食量虽大,但平日里都是多餐,所以最早放下箸子,陪坐在冯永身边,然后开口问道:
“阿郎,听说文轩是护送魏国曹植的使者过来,欲与阿郎相交?”
听到这个话,张星忆伸出去挟菜的箸子差点没拿稳。
倒是冯刺史,神态自若:“没错。说起这曹子建,倒有几分古君子的风采。”
同时还有心情给小四使了一个眼色:别担心,一切有我。
关姬听到这个话,失笑了一下:
“可是前些日子,天下才气不才被阿郎分走了八斗,只给曹子建一斗,现在又说人家古君子之风……”
说到这里,她眉头竟是皱了起来。
不好!
关大将军似乎有突破“一孕傻三年”封印的迹象。
果见她略带着担心神色看向冯刺史:
“曹子建若是有古君子之风,那阿郎岂不是……”
冯刺史稳若老狗,淡然一笑:“不慌,吾自有办法。”
此话一出,张小四忍不住地看了过来。
她却不知,方才冯刺史看到李遗巧妙转移话题,心里终于想到破局之法。
“哦?原来阿郎竟早已思虑周全。”
关姬才刚刚提起的心又放松了下去,笑道,“看来是妾多虑了。”
冯刺史看向李遗:“吾不但有办法,而且说不得,还能做成一件两全其美之事。”
张星忆立刻瞪大了眼。
关姬好奇地问道:“阿郎欲如何做?”
“此事且不说,待我先问文轩个问题。”
李遗听到冯永与关姬夫妇两人的对话,正有些摸不着头脑,此时听到兄长提到他,他连忙坐正身子。
反正是自家兄弟,而且这个事还要李遗帮忙,冯永先把“才高八斗”的事挑明了。
然后才问道:“文轩,曹子建所遣使者,可通文墨?”
李遗听了这个事,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兄长今日在前厅时,为何有那般反应。
此时听到兄长发问,连忙回答:“粗通文墨。小弟想来,此事本算是文人雅事,所以曹子建当是特意挑了个识字的门客过来。”
冯永一附掌,大笑道:“若是能文墨,那就更好,且看吾如何与曹子建成一段文坛佳话。”
李遗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心里也是担心。
只是他左思右想之下,都想不出破局之策。
闻得冯永此语,连忙问道:“兄长计从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