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
冯永心头一紧,连忙加快了脚步:“是谁过来了?”
“李文轩亲自护送。”
冯永一听,心头更是一沉。
李文轩,就是李遗。
如今他是丞相府中的参军。
同时也是默认的兴汉会在丞相府的代表。
能让李遗亲自过来,同时还是秘密护送的,事情肯定小不了。
冯永努力想了想,历史上这个时候似乎真没什么大事啊!
怀着这样的想法,冯永迈进了刺史府待客的前厅。
“见过君侯。”
李遗看到冯永,连忙行礼。
“李参军,起。”
冯永还了一礼,然后目光落到李遗身后的一个中年汉子身上。
别看冯永与李遗之间的什么也没说,但两人之间的行礼,李遗就已经在暗示,这个中年汉子并不是自己人。
“魏人曹三,见过冯将军。”
中年汉子同样是用审视目光看着冯永,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在确定眼前的年轻郎君就是名声赫赫的冯文和后。
他还是露出了极为惊异的神色。
“魏人?”
冯永挑了挑眉头,看向李遗。
看到李遗微微点头,他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曹使者确实是从魏国东阿而来。”李遗解释道,“是魏国陈王特意派过来的,替魏陈王给君侯送信的。”
“陈王?”冯永觉得这个名号有些熟悉,偏偏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谁?”
以汉魏目前的状态,一般来说,魏国所谓的王,都应当称作伪王。
李遗说是魏国陈王,那就说明,这个魏国陈王,是抱着某种善意,至少不会是挑衅之类。
“我家主人,上曹讳植。”
曹三解释道。
卧槽!
冯刺史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就看向身边的张星忆:
你啥时候有了电报?让曹植这么快就派人过来找我算帐?
张小四:……
“原来是曹公子派过来的,快请上坐。”
冯永连忙热情地招呼曹三。
“冯郎君在前,如何有下仆坐的位置?”曹三低下头,然后伸手入怀,取出一个油布包好的东西。
解开后,露出一封信。
曹三恭恭敬敬地双手托起,对着冯永说道,“主人有信欲给冯郎君。”
冯刺史这些年来,随着地位的提高,连丞相都敢坑,何曾怕过谁?
哪知面对着曹植的来信,却让他有点不敢伸出手去。
虽然知道汉魏两国打生打死,大人物之间有书信往来却是常事。
但冯刺史第一次遇到这等事,要说心里不嘀咕,那就不正常。
他看了一眼李遗。
李遗又是微微点头。
冯永这才伸手拿起信。
信封上有四个极为漂亮而又飘逸的字:冯君亲启。
冯永把信拿在手里,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
“我与曹公子素未谋面,为何曹公子会写信给我?”
曹三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主人虽从未与冯郎君谋面,但却神交已久,曾言:今天下,能与言诗文者,不过冯君一人耳。”
“今两国如水火,谋面而不可得,主人唯有派小人前来,给冯郎君送信,欲以文会友。”
冯永一听,不禁就是有些啼笑皆非,同时又有些感慨。
这个……怎么说呢,以曹植这性子,痛失继承之位,大概是早就已经注定的吧。
曹公子你现在身为魏国陈王,同时又是皇叔,更重要的是,还是上一代皇位竞争的失败者。
当真不怕惹得曹叡大怒,砍了你的脑袋?
冯永把信收好,然后问道:“曹公子……此举,魏主知否?”
曹三淡然一笑,道:“主人此前数次上表,欲出仕以尽其才,忠魏之心,陛下尽知。”
“今年二月,主人回朝见陛下,又得迁封地,封陈王,如今不过久闻冯君之名,渴慕一交耳。”
“我朝大司马与汉丞相亦有书信往来,故主人此举,又有何不妥?何需惧耶?”
曹植又迁封地了吗?
冯永又问道:“曹公子身子尚安好否?”
这本是惯例的问好之语,哪知曹三的脸色却是一变,目光惊骇地看向冯永,好久才开口道:
“有劳冯郎君关心,主人去年冬日回朝,二月又迁封地,故有些劳累过度,卧榻休养。”
“不过如今已过两个月有余,想来应当已康复。”
冯永点头:“行,我知道了。你不远数千里而来,想必也是疲累,且先下去休息。”
“谢冯郎君。”
让人把曹三带下去休息以后,冯永坐到主位上,示意李遗坐下。
当然,张小四也不能走,此时正是需要她的脑子的时候。
冯永开口问向李遗道:
“怎么回事?”
李遗苦笑道:“兄长,你这就为难小弟了。若不是方才听到那曹三所言,小弟连他为何要来见兄长都不知道。”
“丞相难道就没说什么?”
冯永皱眉道。
李遗摇头:“没有,只是让小弟护送此人前来,不得张扬。”
冯永又看向张大秘书。
张星忆从一开始就已经在考虑这个事。
此时只听得她开口道:
“丞相什么也不说,只让李家阿兄护送人前来,所以丞相应当是同意阿兄与那曹子建有书信往来。”
“毕竟曹子建文名天下皆知,若是连他都承认阿兄的文才,天下谁还敢不认?”
冯永点头。
舆论战啊,这确实是诸葛老妖的风格。
但凡是涉及大汉正统之名的,都分毫不让。
“只是妾不明白的是,魏贼那边,明明极力打压阿郎的文章,为何曹植现在又反其道而行之?”
“以曹植的名声,此举岂不是公然作贱魏国脸面?”
冯永对此,却是比他人能多猜到一二。
只见他摇头笑道:
“曹植只怕已是自暴自弃了,索性破罐子摔破,复早年本性。”
曹植本就是书生意气极重,常常任性而行。
当年在曹操外出期间,他居然敢借着酒兴,私自乘车马,擅开王宫大门,在只有帝王举行典礼才能行走的禁道上纵情驰骋。
最后惹得曹操大怒,处死了掌管王室车马的公车令。
可是曹植竟然还不吸取教训,依旧常常喝得大醉。
襄樊之战时,曹操让曹植担任南中郎将,行征虏将军,带兵解救曹仁。
命令发布后,曹植却喝得酩酊大醉不能受命。
这件事,让曹操对他彻底失望。
再看曹植其文,常见远大理想和抱负。
若是把他放在李太白同一时代,两人大概会很有共同语言吧。
李太白的命运,与其又何尝没有相似之处?
冯永在感慨,李遗和张星忆却是目光古怪地看过来。
“这般看我作甚?”
冯永摸了摸自己的脸。
李遗笑道:
“闻兄长语气如此笃定,不知道的还道兄长与那曹子建相交已久呢。”
张星忆亦是闪着大眼,探究地说道:
“所以说,怪不得曹子建会派人给阿兄送信么?”
冯永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笑道:“你们不懂!”
曹三方才所言:“主人此前数次上表,欲出仕以尽其才,忠魏之心,陛下尽知。”
听起来是曹植忠于魏国之心,屡次上表,主动表达想要出仕之心。
但冯永结合自己对“建安三曹”这段历史的了解。
他知道,曹植的上表,就是写得再怎么动人心肠,却根本无法打动曹叡。
如果冯永记得没错,后世称曹植就是陈王,所以他一开始听到这个王号,才觉得有些熟悉。
这个王号,应当就是曹植最后一个王号。
也就是说,曹植极有可能已经知道自己彻底失去了实现报负的希望。
对于没有希望的人来说,做什么出格的事都不希奇。
想到这里,冯永突然想到一事,悚然一惊,猛然起身,大叫一声:“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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