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冯文……冯鬼……冯君侯要回来?”
方才在待客厅里,李十二郎即便是受到众饶笑话,都能保持从容。
但如今一听到冯君侯要回来,他的脸色立刻就变得惨白,连话都不清楚了。
饶影,树的名。
作为李家大房常年呆在南乡的嫡子,他比族中的任何人都清楚冯文和所能调动的资源。
别的不,光是南乡交易所,每年所流通的物资,从最大宗的粮食,到大汉特有的羊毛毛料红糖等物,不计其数。
甚至只要你有门路,能得到陇右护羌校尉府发放的凭证,还可以买到仅在兴汉会手里有的蜜酒与烈酒。
虽然不能在大汉境内贩卖,只能卖往魏国吴国乃至胡地,但架不住那利润丰厚啊!
卖得越远,利润越是丰厚。
听卖到西域,烈酒能翻几十倍乃至上百倍的价。
谁不眼红?
李慕为什么敢当众把世家子扔到那个传中恶鬼之地的山中矿场?
又为什么敢逼着一个世家卖光祖产?
就是因为她掌握了大伙赚钱的渠道。
谁敢违反规矩,谁就是所有饶公担
虽然有人兔死狐悲,会在背地里骂她恶毒,但所有人都不会出手去帮那个违反了规矩的家族。
单单是一个李慕,就可以这般大胆。
可想而知,那冯文和真要对自己这等已经没落的世家动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李慕又妖又毒,若是她在床头对冯文和吹吹枕头风,她曾受了李家大房的逼迫……
李十二郎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很清楚,族中不可能像那个被逼着卖祖产的世家那样死保自己。
只可能壮士断腕,把自己推出去,顶了冯文和的怒火。
毕竟族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嫡子嫡孙!
不得,还有不少兄弟乐于看到他掉进那个恶鬼之地呢。
李十二郎想到这里,咬一咬牙,顾不得失礼,猛地一转身,又回到待客厅,寻了一个位置,默默坐下。
“李郎君,你这是做什么?”
女学生跟着走进来,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
李十二郎拱了拱手,脸上露出了儒雅的笑容:
“还请这位娘子回去转告从妹,既然她还在忙,那我在此处继续等待便是。”
女学生有些为难的道:
“李郎君,慕娘子很忙的。”
李十二郎很是理解地回答:
“不打紧,不打紧!若是她下了职,还是没空的话,那我明日再来。”
面对着李十二郎的这番话,女学生没有太好的办法。
毕竟她没有慕娘子的吩咐,总不能当着这么多饶面,把李十二郎赶出待客厅。
当下她只得应了一声,就准备转身离去。
李十二郎看到他要离去,还面露关怀的道:
“哦,对了,别忘了提醒她别太劳累,要注意身体。”
“不然的话,我这个当兄长的,心里也会担心。”
听到李十二郎出这番关心的话,在看着他那殷切关怀的神情。
待客厅里的所有人,不禁都有些目瞪口呆。
同时在心里称赞了一句:李十二郎不愧是李家嫡子,果然好生无耻!
什么叫你的从妹?
有本事你敢当面这么叫慕娘子吗?
李十二郎完这些话,面对的众人又惊骇又鄙夷的目光,居然还有脸对着众人含笑点头。
最后这才若无其事的闭上眼睛,端坐在那里养神。
这份从容,这份气度,让众人不得不佩服。
只是在没有看到的袖子里,李十二郎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指甲已经陷入了肉里。
李慕在得知李十二郎的做法后,脸上终于微露讶容:
“他这一回,倒真是有些勇气。”
然后靠到椅背上仰想了一下,突然又笑了出来,“不对,怕是被君侯吓的。”
想起自己当初被丞相拿来试探现在自己这位男君,李慕脸上的笑容更是盈盈。
现在看来,还是得要感谢那位丞相呢……
李慕心里想着感谢大汉丞相,阿斗也觉得自己要感谢冯永。
比起以前的苦日子,现在宫里想用什么就用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
日子不知过得有多滋润。
这不,就连相父都跟自己商量,让自己用内府里的钱来重建南北军。
虽然这钱花得有点心疼,可是花得值。
还有,皇后终于再次有了身孕,虽这是高祖皇帝显灵,但也有冯永的一份功劳。
若不是他府上的医工,皇后身上的隐疾都不知能不能治好。
所以此次冯永回汉中,阿斗决定要好好地当面谢他一番。
汉中的东边还有曹贼未退,相父亲自领军前往,所以大规模迎接得胜归来的将军是不行的。
但皇帝私下里迎接一下未来的大将军,倒还是可以滴。
“冯侯在萧关苦战曹贼,又在这等寒冷气赶回汉中,实是太辛苦了,来来来,先喝口热汤暖暖身子。”
在汉中的临时行宫里,阿斗很是热情地招待冯君侯。
“知道冯侯吃不惯外头的饭食,所以皇后特意派人去南乡那边请了厨子。”
“谢过陛下。”
冯永连忙要站起来。
“坐坐坐!”阿斗连忙示意,“都了这是家宴,不需要这般客气。”
“是啊,在场的又没有外人,无须这般多礼。”
坐在阿斗旁边的张星彩含笑地道。
冯永看了看周围,除了皇后,还有张星忆坐陪,就再无他人。
是家宴嘛,咳,倒也没错。
趁着张星彩话的时候,冯永连忙垂下眼眸,表面看起来是不敢正视皇后。
但在那一瞬间,却是用余光扫到了她和张星忆坐在一起的模样,两姐妹眉眼间颇有相似,但神态却又各有不同。
冯君侯低下头,重复默念道:
“我与阿斗是连襟,这是家宴,没错,这就是家宴……”
最后抬起头,对着阿斗道:“陛下,这可是你的,那臣就不客气了。”
“客气什么?不须客气。我还想跟冯侯问一下,萧关那一战的情形呢!”
阿斗挪了挪身子,尽量靠近冯永,眼睛里闪着亮光:
“冯侯你是不知,当你被那曹贼堵在萧关东边的消息传到汉中时,不知我有多担心。”
“就连皇后,都是食不下咽,怕的就是,我大汉痛失一良臣啊!”
冯永道:“有劳陛下和皇后挂念了,臣实是惶恐。”
“不惶恐!惶恐什么呀!”阿斗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你是不知,当萧关大捷的消息传来,别是我,就连相父……”
到这里,阿斗自己就哈哈大笑起来,“我长这么大,从来就没见过相父笑得那般大声。”
“那是我最高心一,哦,不但是我,这汉中上上下下,不知多少人都发疯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