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顺着水渠冲下来,最开始的是一股浑浊的泥水,撞到水轮上,转轴开始吱呀吱呀地转动起来,安在转轴上的石磨也跟着转动起来。
“动了动了!”
众人眼睛紧紧地盯着石磨,看到这个情况,一阵激动地骚动。
“把麦子放上去试试。”
冯永同样地欣喜,连忙吩咐道。
早就准备好的麦子倒入了石磨的入孔,不一会儿,略带灰色的面粉就开始溢了出来。
“好好!”
冯永刚叫了一声,哪知石磨却是渐渐地越转越慢,最后“格格”几声,竟是不动了。
“怎么回事?”
牛娃一看急了,探头就要往下边看去。
“不要命了?”
冯永吓了一跳,一把把他扯了回来,厉声喝道,“刚开始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叫你们注意安全,你这样探头下去,有几个脑袋够绞的?”
“主家……”
牛娃被骂得缩了缩脖子,又不甘心地看了看底下,嗫嚅了一声,不敢再吭气。
旁边的石磨似乎是在响应冯永的话,突然又开始“格格”地动了起来。
冯永的嘴角抽搐一下,这尼玛的成精了?
哪知只是转了两圈,又停下了。
卧槽!
冯永气得踢了两脚。
牛娃抓耳挠腮地围着石磨转来转去,急得满头大汗,他实是没有想到,辛辛苦苦了两个月,精心做出来的东西竟是这么不争气。
偏偏这东西又是以前没有的,连毛病出在哪里都不知道。
冯永皱着眉头,沉吟一下,拍了拍磨盘,说道,“去,叫上头把水再放大得一些。”
人群里立马就有人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更大的水流声传来,磨盘又开始转动起来。
“动了……”
牛娃激动道,钦佩地看了一眼冯永:自己亲手做出来的东西,自己没能看出问题在哪,为何能主家一眼就看出它的毛病?
冯永面色沉稳,却是根本不顾众人崇拜的目光,“把麦子放上去。”
同时心里有些不屑,三大结构:动力结构、传动结构、工作结构,工作结构是磨盘,这么两块石头能出什么问题?
传动结构又是一根直直的圆木头,更不会出问题。
唯一出问题的,就是动力结构。
动力结构出问题,要么是动力不足,要么是设备本身出了问题。
设备问题暂时没办法确定,那就先检测动力能源问题。
很幸运,这个不是设备的问题,而是水力不够。
一袋麦子很快就磨完了,比起人力,快了不止十倍。
磨盘仍在转动,没有停下来的迹像,看来很正常。
冯永拈起面粉看了看,其实石磨磨出来的面粉不够精细,但只要这个时代吃那么精细干嘛?
不用吃麦饭那种反人类食物就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他拍了拍手,这才展颜一笑,“成了。”
一直在小心屏息地看着,生怕再出问题的众人这才再次欢呼起来。
“这些日子大伙都辛苦了,这水磨做成了,大伙都有功劳。今晚我叫食堂专门给大伙加菜,给大家犒劳一下,肉饼子管够。”
于是欢呼声更大了。
冯永转过头,对着牛娃说道,“这两日,你们继续试这个水磨。看看这渠水要放多少才合适。”
磨盘转太快,就磨得不够细。
转太慢,效率又不高。
“找出一个最合适的水流,到时候记下来,以后就按这个办。”
忙活了大半天,眼看着午食的时间就快过了,冯永吩咐道,“把这磨盘吊起来放好,你们先吃点东西,牛娃留下。”
在越巂,对于夷人来说,一日两食都难以保证,饥一顿饱一顿才是正常的。
冯永的到来,让他们能一日两食,而且还能吃饱,已经能让他们感激无比。
一日三食成为常态的,唯有南乡一地。
这些匠人,午食其实也就是蒸馍加热汤,最多再就点梅菜一起吃,已经是在越巂能享受的最好待遇,羡煞旁人。
待众人都出去后,冯永这才掏出一个本子和炭笑,叹气道,“你说,我写,把这水磨如何打造,如何安装都给我细细道来。”
牛娃不好意思地笑笑,凑过来开始给冯永讲解。
虽然在南乡推广基础教育,但能用的人才还是太少。
凑出一批团队给自己处理各项事务,已经算是难得。
至于分析信息,总结成文,做出决策,还是得靠自己。
就如现在这种最简单不过的水磨,还需要冯永亲自出马,画零件图,写制作流程等。
“你若是能用些心读书,这等小事也不至于用我亲自动手。”
冯永拿着炭笔,沿着木片做成的尺子画出水磨透视图,一边唠叨道。
牛娃没有说话,他瞪直了眼,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主家画出的东西,觉得主家手里的笔当真是神奇无比。
水磨的结构一目了然,再加上旁边画着的各种零件以及安装流程,只要有人能拿到这几页纸,按上面的图就能做出一个水磨来。
毕竟是亲自捣鼓改进了水磨的最主要部件水轮机,所以冯永还是很了解这个水磨的,当下写写画画,很快就完成了。
虽然透视图画得不标准,但勉强能看。
再一次感谢《线性代数》《地图学》《解析几何》等大学的各项科目,以前它们让多少人学得差点抓狂发了疯。
冯永虽没抓狂,但也是吃力,而且总觉得学了也没什么用,现在终于知道自己错了。
妈的你们都看不起手工业,老子偏偏就要反其道而行之,我不但要记下来,还要印出来。
拿起来仔细地看了看,正想检查一下还有什么遗漏所在,没想到光线突然就暗了下来。
“干嘛呢?让开点,没看到我正在写东西?”
冯永还以为是牛娃凑过来看,不耐烦地推了一下。
“君侯当真是好雅兴,竟然能在这等地方做学问。”
冯永一惊,这声音怎么不是牛娃的?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老帅哥站在面前,正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
“唉呀!蒋参军什么时候来的?方才真是失礼了。”
蒋琬出现在这里当真是令人意外,冯永连忙打了一声招呼。
“某刚到越巂,没看到君侯,听人说,越巂新定,诸事繁忙,君侯无暇,故这才想着过来看看。”
蒋琬打量了一下磨房,目光被那个犹在转个不停的下磨盘,有些吃惊走过去,试探着伸手碰了一下,确定自己眼睛没花。
只见他围着磨盘转了两圈,最后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惊骇地看着冯永,“这是君侯做的磨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