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南大道上,张家的车队离开了南郑,正在向着南乡前行。
“娘子娘子,这路好平坦。”
车队最中间的一辆四轮马车上,张星忆的贴身侍女神情兴奋,坐在车里东摸摸西看看,又时不时地探头出去看看。
这车比锦城的车好得太多了,不但宽敞,而且行驶在这等平坦大道上,平稳无比。
张星忆拿着一本书正看得入迷,闻言头也不抬,仅仅是“嗯”了一声。
“这车坐着也舒坦。听说都是冯郎君做出来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这一句话终于刺激到了张星忆,只听得“叭”地一声,张星忆直接用书敲了一下侍女的脑袋,斥喝道,“你好歹也是侯府出来的人,能不能不要这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侍女畏缩了一下,“哦”了一声,乖乖地爬到角落里呆着。
张星忆烦躁把手里的书一扔,只觉得胸口甚是发闷,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舒服。
侍女小心翼翼地把书拾起来,“娘子,怎的不看了?”
“有甚好看的,都看了两遍了,这书又没结尾,让人看得挠心。”
张星忆气恼道,她一把掀起车帘,叫唤了一声,“张三郎!”
一个张家部曲连忙跑过来,“娘子有何吩咐?”
张星忆拿过书,扬了扬,“我且问你,你可知这书的结尾?”
“娘子,小人不识字。”
“紫电青霜记。”
张三郎一听,精神就是一振,连忙说道,“知道知道!小人前些日子才听了南乡的说唱人说过了。”
“那张无忌和周芷若成亲了没?那个赵敏最后如何了?”
侯府的小娘子要到南乡巡视产业,在南乡打理产业的张家下人自然要费尽心思照顾好小娘子。
什么南乡特有的吃食、用器、衣物等,全都准备齐当。
鉴于小娘子在锦城的名声,乃是用诗文传唱的仙子一般的人物,平日里又读书,所以有心的人就把南乡特有的书籍也送了一些过来,也好给小娘子路上解闷。
这本《紫电青霜记》乃是最新出来的传记小说,不但纸张是南乡特有,就连书都是南乡用了特殊的方法印出来,而不是像别的地方是抄出来的。
里头所记的,乃是目前南乡说唱人嘴里最流行的游侠乡野传记。
张三在南乡里,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跑去听说唱人讲传记小说。
想那张无忌与赵敏周芷若小昭蛛儿四女纠缠不清,又爱又怨的,当真是让人听了心里直痒痒。
“那张郎君与周娘子正要成亲,哪知却是被赵娘子闯了进来,最后两人没成。”
“那这书的结尾呢?”
“有好多个版本的结尾呢,”张三一说起这个就满脸的兴奋,“南乡那里,不同的说唱人嘴里有不同的结尾,却不知小娘子想听哪个?”
“吾自然是要书上所记的结尾,要那说唱人说的干嘛!”
张星忆斥道。
“小娘子,小人不识字,实不知哪一个才是书上所记的结尾。”
张三一脸的惭愧。
“那你把你所知道的结尾全部道来。
“哦哦,好。这第一个结尾啊,说是张郎君与赵娘子携手归隐山林了,再不管天下事……”
“归隐山林?”张星忆一怔,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千里之外的某个人:他是山门出身,以后会不会也回到师门?
“对,归隐山林。至于那周娘子,后来也跟着去找他们了,只是可惜的那小昭娘子和蛛儿娘子……”
张三仍在喋喋不休,张星忆却是没心思再听下去。
她放下车帘,想起冯郎如今已是关阿姊的夫婿,再想起书中那赵敏在情郎成亲时,竟然有着那般大的勇气去寻找张无忌,最后想起自己……
当下心里先是一痛,再是一叹,换作自己,却只有逃避,自己当真是比不过那赵敏。
张三听到小娘子问起这事,心里顿觉得大生知己之心,正要把自己所知的与小娘子大谈一番,没想到小娘子却是没有兴趣听下去,当下就觉得有些遗憾。
他正要离开,只见车帘突然又掀开了。
小娘子也不知怎的,突然脸色就变得很差,“这兰陵笑笑生是谁?”
“小人也不知,只听说此人专门写这等野史市井传记,南乡那里的说唱人,说的都是此人写出来的故事。”
“他写了很多吗?”
“目前只写了三本,这《紫电青霜记》是最新出来的。前面还有《白娘子传奇》、《封神榜》两本。”
“到了南乡,你速速把他以前写的那两本给我找来。”
“诺。”
“还有,这本《紫电青霜记》的下半册,也要快点寻来!”
“小人明白。”
张星忆说完,又放下车帘,踌躇了一下,又重新翻开书,开始读第三遍。
虽然刚才说看得挠心,可是也不知怎么的,心里却是总是惦记着这书中所记的结尾究竟是什么。
若是那周芷若最后也跟着张无忌和赵敏去归隐山林,那二女侍一夫,谁是大?谁是小?
再说了,两女势如水火,又如何能安然相处呢?
张星忆心里恍恍惚惚地,手里翻着书,眼睛落在书上头,却是只觉得书上那些字如同一个个小黑点标过,却是看不进去书中之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就停了下来,只听到外头有人说了一声,“娘子,南乡到了。”
张星忆这才回过神来,自失一笑,自己当真是着了魔了,竟然为这书中虚构之人担心起来。
她再次掀起车帘,看到外头,直接就变了脸色,低声惊呼道,“那是什么?”
只见目光所及的远处,正腾腾地冒着黑烟,即便是在大白天,也看不出黑烟底下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出那里应该是有什么建筑。
在黑烟的笼罩下,那若隐若现的建筑如同鬼城。
想起南乡群魔乱舞的传说,任谁第一次看到这情形,都会冒起一个想法:那里莫不成就是恶鬼现世?
“小人也不知,因为那里从不让外人靠近。只知道里头应该有窑子,没日没夜地在烧火。”
张三作为最熟悉南乡张家下人,竟然也不知道那些黑烟底下究竟是什么。
“那得费多少柴火?”
“听说烧的不是柴火,乃是石炭。”
张三郎说着,跺了跺脚下,“这人工石的材料,就是那里产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