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皇帝,竟然连自己的腰包都护不住,有人光明正大地去抢,自己还敢怒不敢言,这种事情,让阿斗觉得当真是憋屈。
自己可是万民之主啊!
他真想这样大声疾呼。
可是他还是沉默了,因为他知道,就算是自己这样喊了,也一样会有人喷过来:陛下既然是万民之主,那陛下的钱,臣这就拿去给万民作主了。
所以这回就算是好不容易有人想起给他送好处来,他也只能是偷偷地把那钱存到老婆那里去。
你们敢抢我的钱算什么英雄,有本事进宫来抢我媳妇的钱啊?
“陛下还未到弱冠之年,不必太过于着急。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皇后自然知道皇上心里在想什么,抚着肚子,恬然一笑,平静道。
阿斗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默默点头。
“对了,妾身还想求陛下一事。”
“细君且说。”
“陛下可曾记得那傅肜之子傅佥?”
“自是记得,傅肜当年为先帝断后而战死,其子如今抚于宫中,与皇弟为伴,细君为何又提起这个?”
“妾观那傅佥,虽是年幼,可却颇有其父之风。陛下既然能得一霍弋,何不再造就一个傅佥?”
阿斗目光一闪:“细君有何想法?”
“听闻那冯郎君颇善教导孩童,如今傅佥正值开蒙之时,何不把他送至汉中,让冯郎君帮其开蒙?”
张皇后神色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很微小的事情。
“这又是为何?”阿斗不明所以,“宫中博学之士,比比皆是。那冯明文就算是再大才,亦不过十六七岁,何必舍此求彼?”
“陛下今年十六,那冯郎君亦是十六,而丞相,已经四十二了呢。”
张皇后轻轻地说了一句。
阿斗当场愣住了。
对于皇宫里的传唤,关姬早有准备。
当年先帝还在锦城时,自己也是曾多次出入皇宫。对于皇宫里的一切,还算是熟悉。只是没想到这几年,皇宫换了主人,自己却是再也没能进来过一次。
今日再一次进宫来,虽是景物依旧,却是有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当她看到当年的张家小妹,如今的皇后,挺着肚子,半躺在躺椅上,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民女见过皇后,愿皇后千秋万岁,长生无极。”
恢复了女装的关姬,一身素白色衣衫,头发散披下来,在后面梳成了坠马髻,自有一股惊人的美丽。
“阿姊请起。”张皇后脸上露出笑容,“不必如此多礼。此处没有皇后,只有昔日的小妹,阿姊请随意坐。小妹身体不便,就不起来迎接了,望阿姊不要介意。”
“民女不敢。”
关姬低垂着头,规规矩矩地坐下,一副恭敬的模样。
张皇后轻叹了一口气:“昔日深闺女儿家,不服那世间男子专美于前,亦曾对闺中女子进行排名。那时多流传一句话,张家文,关家武。此话虽是戏言,但也说明,同辈闺中,唯有小妹能与阿姊相提并论。阿姊当年,何等豪气,如今为何如此自轻?”
“年少不知世事艰难罢了。”
关姬低头轻轻说道。
皇后略有惊讶地看向关姬,这可不是她印象中的阿姊。
看来这些年,关家的日子,比自己想像中要难过得多,连阿姊这般不输男儿的奇女子都变成这副模样了。
“阿姊不会怪小妹这些年狠心无情吧?”
张皇后低声说道,心中有些愧疚。
关张两府一体,张星彩并不会因为荆州之失,而对关家会有什么意见。
但是她如今首先是大汉的皇后,必须要时时注意与皇帝的态度保持一致,这才是她一直以来不愿意见关家的原因。
本来她以为,只要两人见了面,自己解释了缘由,自然就可以化解过去的隔阂,却是从来没想过,两人身份的差距,才是两人之间最大的隔阂。
关姬抬起头,看了一眼张皇后,眼神一样有些惊讶,继而又摇摇头:“关家有失土之罪,何敢怪罪他人?”
物是人非!
张皇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同时也终于肯定了一件事,两人之间,再不能回到闺中那时的亲密。
身份的差别,从来就是一道天然的鸿沟。
想通了这一点,张皇后突然有点意兴阑珊,口气也变得淡然:“也罢。那小妹就直说了,此次叫阿姊进宫来,一是想告诉阿姊,这牧场之事,小妹允了。这其二嘛,只是想托阿姊向那冯郎君问件事情。”
“皇后但有所托,民女自是从命。”
“只是想问问冯郎君,他那师门规矩,对收人为徒之事,有什么忌讳没有?”
“皇后这是,想要让冯郎君收人为徒?”
关姬惊讶地问道。
张皇后点点头,“先帝征战多年,有些忠臣烈属,过于年幼,又无人管教,遂接入宫中抚养。如今大多已经成人,放出宫去。”
说着,看了一眼关姬,说起来,先帝当年心痛关君侯之殁,亦曾动过让关姬入宫亲自抚养的念头,只是后来看其年纪已经不合适,怕落人口舌,这才作罢。
“但仍极少年幼者,正值开蒙之时。这本该是小妹所操心之事,可是如今小妹身体日见沉重,已是力不从心,所以想请冯郎君帮个忙。”
“若只是开蒙,想来问题不大。”关姬沉吟道,“冯郎君对教导孩童开蒙之事,甚是开明。”
“小妹之意,可不是像教那庄上的孩童开蒙那般糊弄。”张皇后对此事自然是下了功夫的,“如若可以,能定下师徒名分最好不过。毕竟那孩童可是与冯郎君一样,都是忠烈之后。”
张皇后挑选了傅佥来试探冯永对皇室的态度,也是经过考虑的。
冯永的大人是当年傅肜副将,与傅肜同时战死在沙场。而傅佥又是傅肜之子,有了这一层关系,只要冯永愿意教,没有人能挑出任何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