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张志远特意把郭金柱请到省城,并叫上白玉新在丽都苑大酒店一起共进晚餐。
“哈哈,我们几个自从郭书记调到西州市以后,好像还没有聚在一起吃过饭。”白玉新感慨地道。
郭金柱端坐正中央,眯眼笑着道:“可不是嘛,以前在一个地方见面好歹容易,如今天各一方,想要聚就没那么容易咯。”
张志远为其倒满茶附和道:“郭书记,其实这都怨我们,平时光顾着工作了,而忽略了联系感情,以后像这种聚会我们得多多组织,你说是不,老白?”
白玉新笑着道:“这里面我级别最低,我不说话。”
一直保持沉默的陆一伟连忙道:“白部长,你这话就有些见外了。饭桌上只讲感情,不论职务高低。何况,我在你们面前永远是小学生。”
白玉新说得不假,曾经跟随自己身后的陆一伟,如今都成了县委副书记,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
郭金柱摇头道:“玉新,一伟说得对,以后聚在一起少扯这些没用的,痛快地喝酒聊天,提这些干嘛,啊?”
张志远及时打圆场道:“好了,吃饭之前咱先定个规矩,喝酒三杯连着喝,谁落下一杯自动罚三杯。”
“哈哈,看来志远的酒量见长啊,行,我没意见。”郭金柱开怀大笑道。
但凡吃饭总有个主题,而今晚的主题主要是陆一伟。他分管的领域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不及时抹平消除,势必对他未来的仕途会受到影响。以陆一伟的资历还不足以请得动郭金柱,张志远主动发邀,并叫白玉新陪衬,尽早把这事彻底了结。
看得出,张志远对陆一伟是不费余力,真心诚意,让陆一伟很是感动。一生中,得一如此知己,三生有幸。
酒过三巡,郭金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唉声叹气道:“每次喝酒我就想起老侯,这老东西走得这么急,把我一个人丢下,连个谈心的人都没有了。我时常在梦到他,唉,他死得冤啊。”
郭金柱口中的“老侯”,即原北州市政法委书记侯永志。两人一同当兵一同分配参加工作,关系特别要好,只要郭金柱有不同想法,侯永志总会旗帜鲜明地站到他一旁,成为他仕途上的得力干将。然而,因调查马林辉案件死于车祸,让郭金柱伤心了好一阵子。
提及侯永志,张志远满是愧疚。如果不是自己挑起的事端,或许他也不会死。这件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郭金柱从来没有埋怨他。
张志远端起酒杯道:“郭书记,您也别太难过。侯书记虽离开了我们,但他并没有走远,他一定会以某种方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让我们一起敬他一杯酒吧。”
说着,郭金柱肃穆起身,其他人相继坐起来端起酒杯。郭金柱对着天花板道:“老侯,我没能力把你挽救回来,但这个仇我永远会记在心里,来日定会为你平冤。另外,你的家人我会好好照顾的,请你放心。”说完,仰头喝了下去。
侯永志的死基本查明,是原人大主任李虎刚的妻子所为。如今,李虎刚已经绳之以法,而这事的主谋还逍遥法外,藏匿于加拿大的某个角落。其国籍是加拿大籍,想对其采取措施,并非简单。另外,省里把侯永志的死定位为因公殉职,省委黄书记亲自批示树立典型,还组织报告团全省宣讲事迹。头上顶着如此光环,想要翻案,就得推翻上级决定,显然是不可能的。
谈完侯永志,郭金柱又提到了谭老。
谭老因郭金柱的人事问题与省领导发生冲突,失去了话语权,于是不再过问时事,选择了隐退。谭老的离去对他们而言是一大损失,彻底切断与上层的联系,不得不重新寻找“靠山”。然而,谭老为他们办事是真心实意的,不计较得失,不在乎功利,其他领导则不同,没有强有力的公关效果,没有人会为你卖命的。
除了陆一伟,其他三人都是谭老一手提拔栽培的。尤其是郭金柱,从一个小小的公安干警,一路护送到市长。可以说,没有谭老,也就没有他的今天。
还有张志远,在郭金柱的提议下,谭老顶住压力从市交通局副局长一下子外放当了县长,如果不是谭老坐镇,这种火箭式的提拔基本行不通。
再说白玉新,曾经的交通员,辉煌一时,因自己原因栽倒后又复出,应该说,谭老在他身上付出的心血最多。
“谭老现在在青岛疗养院,前一阵子我去看过他,精神状态还不错,每天早起跑步,下午喝茶下棋,生活过得有滋有味。每次见面,都会问询你们的情况。”白玉新道。
郭金柱愧不可当。自从当了市委书记后,忙得不可开交,连探望谭老的时间都没有。充满歉意地道:“玉新,谭老他”
白玉新似乎知道郭金柱想说什么,道:“郭书记,你别多心。谭老知道你忙,得知你当了书记后,还高兴地摆了一桌饭庆祝。其实吧,真正的情谊不是挂在嘴上,而是记在心里。”
“唉!”郭金柱自责道:“等忙完这阵子我必须得过去看看。玉新,谭老那边你就多费心了。”
“嗯,放心吧。”
聊完谭老,郭金柱又问道:“对了,你怎么样?”
白玉新似乎对自己并不满意,道:“还行,就那样吧。”
郭金柱一本正经地道:“玉新,你休怪我不管你,实在是鞭长莫及。离开了北州市,我实在不好插手当地事务。我和秦修文关系一般,和林海峰的情况你也知道。你要想前进一步,要不干脆跟我来西州吧。”
白玉新摆摆手道:“谢谢郭书记的关心,我暂时还没离开北州市的想法。职位虽低了点,但能顾上家里,孩子转眼要高考,我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刻离开他。”
“哦。”郭金柱想了一会道:“那好吧,这事我记在心里了,随后我会考虑的。”
“你呢?你怎么样?”
张志远见问及自己,吃了口菜道:“我还行,东州市的企改试点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下一步打算在全省全面铺开。每天忙得焦头烂额,东奔西跑的,有些吃不消。”
“忙点好。”郭金柱语重心长道:“你现在忙不白忙,付出总会收到回报的。何况你现在在省委黄书记眼皮子底下工作,结局肯定不会差。企改进展顺利吗?”
张志远道:“还行,当初黄书记把徐才茂调到东州市,主要就是搞企改。老徐手腕硬,基本上把全市的国企全部改制了,得到黄书记高度评价。”
提及徐才茂,郭金柱自叹不如。这人确实有两把刷子,主政东州以来,各项工作面面俱到,走在全省前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反观自己,本来接手的就是烂摊子,如今还是半死不活,成效甚微。道:“老徐确实不错,全省12个地区就属他了。怎奈人家底子好,要资源有资源,要资金有资金,想不发展都难,唉。”
张志远意识到什么,连忙道:“郭书记,您也别泄气。西州市虽穷,但作为全省的战略资源大后方,发展后劲还是有的。”
“但愿吧。”
张志远又想起一件事,小心问道:“郭书记,我听说黄书记要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