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焦急的。不过,陆一伟并没有等多久。
这天,他接到了苏启明的电话,提出面聊。听苏启明的语气,陆一伟心里咯噔一下,似乎知道了结果,梦想就此止步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决定去见一见。
见面的地方,苏启明这次选在茶社。很显然,他不想让其他人打扰。见到陆一伟后,有些局促尴尬。
“一伟,你和我说实话,你对蒙蒙还有感情吗?”苏启明突然道。
陆一伟没想到苏启明竟然以这个话题作为开场白,他不假思索地道:“如果说没有那是假话,毕竟一起走过将近四五年。”
苏启明听后心里十分高兴,紧接着道:“那你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陆一伟摇摇头道:“苏市长,前段时间我和苏蒙见面了,也表达了我的想法。我们俩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果强行组合到一起,对谁都是痛苦。所以,我不会去想,也不敢去想。”
对于女儿苏蒙的婚姻,一直是苏启明心中的痛。他很懊悔,如果当初把眼光放得长远一些,或站在女儿的角度去考虑,也就没有如今的结局了,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苏蒙在经历过一次短暂的婚姻后变了许多,变得孤独冷漠,他这个父亲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苏启明道:“一伟,其实我到现在都非常懊悔,当初不该将你们拆散。如果不是我横加干涉,蒙蒙现在已经成家立业,可哎!和你说实话吧,从前我是看不起你,觉得你是山沟的人,没什么发展前途,可我错了。特别是在南阳工作时,我看到了你身上的潜质。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错,我真心希望你再给蒙蒙一次机会,她是爱你的。另外,她姥爷也非常喜欢你”
陆一伟决定了的事,从来不会改变。道:“谢谢苏市长的信任,但婚姻不是筹码,更不是玩过家家,苏蒙还年轻,我相信她会找到幸福的。”
“哎!”苏启明长叹一口气,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不聊这个了,说说你的事吧。”苏启明道:“这事我本以为十拿九稳,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人措手不及。在你们县推荐时,我挨个给常委们打了个电话,都是老故交,应该没多大问题。投票结果也非常乐观,你拿了8票,而那个范什么芳只拿了2票。肖志良老奸巨猾,居然把你们两人都报上来,给市里出了不小难题。”
“市委老韩原先答应的好好的,可那个女的身份不一般,于是请示了秦书记。秦书记考虑也没考虑,大笔一挥,将范部长的女儿报上去。秦书记毕竟是从省里下来的,两人又在同一栋楼里办公,多少会特殊照顾。所以”
听到此,陆一伟心凉了一半,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了泡影。
苏启明看到陆一伟沮丧的样子,安慰道:“一伟,这事你要看开点,官场就是个人情社会,各种关系错综复杂,换做谁心中的天平都会倾斜。不就是个青训班嘛,如果不出意外出来后还是下放基层,你在基层都干了这么多年了,还没干够吗?这样也好,先安心工作,等明年换届的时候我想办法弄到市里来,你看这么样?”
陆一伟打起精神,故作轻松道:“我能想得开。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您,这件事您帮了不少忙。”
“和我你就别客气了。”
回去的路上,陆一伟给张志远打了个电话。不管事情成不成,张志远都十分关心,应该告诉他一声结果。
张志远听后,沉默了许久道:“这段时间我比较忙,也没顾得上关心你。没推荐上你也别泄气,先好好工作。等我这边关系理顺后,到时把你弄过来,好吧?”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转眼到了八月底,陆一伟依然过着撞钟的日子,备受煎熬。这日子和自己当初在北河镇有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在东瓦村至少还可以搞点副业解解闷,而在统战部如同困兽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范春芳已经到省委党校报到了,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走之前,范春芳找过陆一伟,说了一大堆抱歉的话,他并没有责怪她,反而宽慰她。
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远去,陆一伟心里夹杂着丝许荒凉和孤寂,难道这就是命运?他一直崇尚无神论,不相信冥冥之中有神秘的力量在操控着人的思维和轨迹,然而,这一路走来,磕磕绊绊,异常坎坷,是自己不够努力吗?
陆一伟听从了贺建的建议,决定出去散散心。和肖志良请假时,肖志良没有丝毫犹豫,大笔一挥就签了字,并道:“出去散散心也好,你愿意走几天就走几天,我不限制,一切费用由县里承担。不过,回来后就啥也不要想了,安心工作,听到了吗?”
陆一伟没有说话,点了点头,拿着请假条出去了。
现在自由了,陆一伟却不知道该去哪。以前,他一直向往江南小镇,想去白墙灰瓦的雨巷里寻找撑油纸伞的姑娘,可现在完全提不起兴趣。他掏了掏口袋,拿出一张褶皱的小纸条,撑开一看,心情格外沉重。
这是王彩霞留给她家的地址和电话,地址依稀可见,而电话号码完全看不清了。想起她的丈夫,陆一伟充满愧疚感。在政治的高压干预下,他不得已放弃果子沟煤矿的调查,至今未给亡者一个交代,这是他心中的痛。
他掏出手机打给宋勇,问道:“前段时间丁昌华是不是打给乡里一笔钱?”
宋勇道:“对呀,他说让我转交给你,你不是不要嘛。”
“有多少?”
“10万。”
这个老滑头!丁昌华原先答应给每位死者10万,现在总共才给了这么多。他不好意思与陆一伟见面,随即转到石湾乡账上,并托付宋勇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