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远直截了当地道:“说吧,牛福勇想要什么?”
陆一伟摇摇头道:“福勇说了,他就是感谢您,没别的意思。我和福勇的关系您也知道,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但知道那些话该说不该说,您大可放心。”
“真没有别的需求?”张志远再次询问。
“没有!”
“那行吧,这个人情我欠下了,随后我会还给他。”张志远心虚,如同做贼般心虚,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伸手向别人要钱。如果是别人的,他绝对不会收的,有陆一伟做担保,他还是信任的。
陆一伟临走时,张志远又补充了一句:“明天晚上你陪我去。”
当天晚上,关于柳文川在南阳县慰问的新闻就在北州电视台播报出来。市委书记秦修文看后,专门用内线给张志远打来电话,肯定他的做法,并要将峂峪乡安置受灾群众的经验在全市内推广,这让张志远兴奋不已。
坐在沙发前,抚摸着茶几上铺开的蓝瑛名画,心里打了退堂鼓。张志远最讨厌靠送礼往上爬,他更希望扎扎实实一步步做出成绩,靠真本事上去。这样,他良心上也对得住自己。现在,自己的工作得到秦修文的肯定,有必要靠这种方式离开南阳县吗?
然而,耳畔响起了郭金柱的声音,让他又燃起了信心。确实如此,他的舞台不能仅仅满足于南阳县这种小地方,而应该乘着年轻走到更高的平台。已经错过一次时机了,如果这次再不抓紧,再进步的空间就很小了。
他把画卷了起来,不舍地装进了盒子里。拿到卧室藏在衣柜最底层,怀着忐忑的心情躺在了床上,陆一伟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如果自己真走了,怎么安排他呢?
带走是绝对不可能的,自己还不知道去往何方,怎么敢轻易答应。安顿在南阳县,又怕将来有人打击报复,要不干脆让他去郭金柱那里吧,虽然穷点,但也是锻炼人的地方。可想到上次在黑山沟发生的一幕,又打消了念头,把陆一伟送过去,如果遭到那个所谓的黑帮头子算账,说不定还会要了人命!去苏启明那里?对!这个主意好,苏启明多次要带他走,是自己横拦着不同意。对,就送到苏启明身边,对方就算再没本事,也是个常务副市长。再说了,陆一伟差点就成了他的女婿,两人还是有一定交情的。
想起苏启明,张志远就想起石湾乡水泥厂一事。此地不仅是苏启明的心头病,也是他的心病。苏启明多次找过他,希望他尽快把此事给消化平息了,他也想过各种办法,可始终找不到突破口,假如丁昌华能全盘接下来,那自己在南阳县也别无遗憾了。
都是想着离开的事情,万一离不开呢?下一步怎么发展,也让他很头疼。哎!都说当官好,如果让他再选择一次,绝不会踏上这条路。上次同学聚会,个个都比自己混得有出息,有的是国企高管,有的是外企项目负责人,有的在中央部委,有的在科研单位,有的自己搞实体,有的自己做贸易,唯独自己高不成低不就,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的职位。
人生如此,官场更是如此。好比麦田,你远远一望,黄澄澄地麦子欣欣向荣,一派繁华圣地。但你走近一看,无论从那个角度,麦子都能独立成行,看似交错,实质行行收成不一。领头麦不见得硕果累累,出头麦不见得独领风骚,往往隐蔽较好的麦子,才能抵御风雨,抗击雷暴。诚然,不可抗拒的自然力从你成长的那一天起,已经注定了成败。
第二天晚上,陆一伟载着忐忑不安的张志远来到了蔡润年的住处。因提前联系好,蔡润年看在徐才茂的面子上,给了他一个薄面,答应见他。不过,只有十分钟时间,约定在九点十五分。
对于基层官员来讲,完全没有时间观念。按道理说,早上上班时间为八点,除了办公室的人员外,那个能八点上了班?特别是一些妇女,又是带孩子,又是顾家的,拖拖拉拉八点半才能到,有的甚至更晚。再比如开会,通知九点开会,到九点半也开不成,个个忙得跟什么似的。后来干脆提前半小时通知,就如此照样九点半才能开。
相反,越往上走,时间观念越强,部分繁忙的领导时间要精确到分,说几点见就几点见,说给你十分钟就十分钟,因为后面还有很多人要等着见。你占用了时间,就等于不给别人机会,谁愿意?再者,你要是能排上时间见领导一面,至少在好几个星期前就得提前打招呼,要是临时抱佛脚,绝对不可能,除非走特批路线,前提是十万火急之事。如果没有要紧事,那就得和秘书长搞好关系临时加塞,或利用饭前的时间匆匆见一面,除此之外,无他特例。
蔡润年虽不担任重要职位,可见他的人比其他省领导都要多。见省领导可以是光明正大解决一些事,而见蔡润年要不就是一些不能正当渠道解决了的事想打招呼,要不就是想搭顺风船小小地进步一下,除此之外,好像没其他事了。至于搞学问叙旧,都他妈的鬼话!利益,永远的利益!
张志远要见他,蔡润年心里有数,一猜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一个小小的县委书记,实在不放在眼里,可有东州市市委书记徐才茂作保打了招呼,简单应付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