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明惴惴不安跟了进去。田春秋让他落座,苏启明苦笑着,站在那里忸怩。给他烟抽,又推推搡搡难为情接了过去,举动十分怪异。田春秋突然沉下脸来,问道:“又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又”字让苏启明脸上无光。主政南阳县以来,成绩谈不上,惹下的事情反倒一大堆。田春秋都有些害怕了,从苏启明的表情和举止判断,应该是出什么事了。
苏启明咬着牙道:“田书记,对不起,我辜负了您的期望,都怪我,你要处分就处分我吧,我”
“等等!”田春秋听到这没头没尾的话心里咯噔一下,提着心道:“先别急着认错,你先说说怎么了?”
苏启明叹了一口气,道:“田书记,您知道我招商引资回来的那个水泥厂项目吧?”
“知道啊,这不是你一手操作的吗?怎么了?”田春秋不解反问。
“我被骗了,骗得一塌糊涂!”苏启明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双眼无神,瞳孔放大,充满了绝望。
田春秋心里一紧,起身瞪大眼睛追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启明如霜打了的茄子,道:“田书记,前段时间我以县政府的名义替通亚集团担保了23亿元的贷款,昨天农业银行先行放款8000万元,可转眼间对方就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田春秋血压升高,撑桌子的双手不停地发抖,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一屁股坐了下去。过了许久才道:“通亚集团这么大的企业,怎么会行骗呢,你是不是弄错了?”
苏启明摇了摇头道:“我查了,与我们合作的根本不是通亚集团,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皮包公司。”
“什么?”田春秋触电般站了起来,压着火气道:“不是通亚集团?你这是什么意思?和我开玩笑呢?”
苏启明苦笑一声,道:“田书记,到了这个时候我那有时间开玩笑,都是我的错,是我狂妄自大,急于求成,造成决策失误,给南阳造成损失,我愿承担一切后果。”
“你们先前不是到通亚集团参观了吗?怎么还会出现这种事?”田春秋依然不相信,再次询问。
苏启明道:“去通亚集团总部不假,可我们并没有见到该集团老总,一直是一位叫周亚如的副总接待的。他带领我们参观了企业总部,还召开了相关座谈会,举行了签约仪式,让我们一时放松,根本没有想到这居然是个骗局。”
“那当时为什么没有核实对方的真实情况?”田春秋木讷问道。
“查了,周亚如将通亚集团的各类证书,包括相关文书都拿出来让我们查验过,而且相关资料至今还保存着。昨天银行放款后,我在第一时间通知了他,并约定时间谈下一步合作事宜。对方满口答应,一再让我放心,可就昨天下午,我再联系他时,已是关机。我以为是手机没电了,等到晚些时候再打时,直接提示是空号,瞬间懵了。稳妥起见,我打发其他人去找他,可到了他的住处时已经人去楼空,人间蒸发了。”
田春秋越听越糊涂,问道:“你解释了半天我都没听明白,什么周总,什么空号,什么人去楼空,你不是和通亚集团合作吗?怎么会人去楼空?”
合作前的有些事,苏启明不能说,他尽量客观地讲述事实:“哎!田书记,这都是我的错!我太急于求成了,乃至于这个周亚如借着通亚集团的幌子到南阳招摇撞骗时,我没有认真去调查摸底,就迫不及待地上项目,而且还为其担保贷款,可现在找不到人了,我感觉是上当了。”
田春秋总算听懂了,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嘴唇发紫,压着火气道:“这么说,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对吗?”
苏启明羞愧地低下了头。
“你”田春秋一只手伸出去,用食指剑指苏启明,咬着嘴唇压低声音从喉咙里呼吼着。就在火山快要爆发的时候,田春秋将发抖的手指收回来,缓缓地坐到了椅子上,点燃了香烟,默默地抽了起来。
期间,市委秘书长李勤奎进来过,但看到现场浓烈的火药味后,蹑手蹑脚退了出去。而苏启明几欲发言,都被田春秋挥手打断,他需要冷静地思考,也是在控制内心即将要喷发的怒火。南阳县,就是一个火药桶,这是非要逼迫自己走投无路,潦草收场。苏启明的这处戏,分明是要赶尽杀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