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是不懂,可你是我哥啊,我不能不为你的婚姻大事着想。苏蒙家和李淑曼家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出身于宦官之家,你呢?你是什么?你充其量就是刚刚摆脱土地束缚的泥腿子!什么婚姻平等自由,你觉得能平等吗?你会自由吗?假如你和苏蒙结婚,迎来的是对方家庭的嘲笑和不屑,这种生活是你想要的吗?醒醒吧!”
陆玲的话如刀刻般镌入陆一伟的心脏,脾性温和的他突然暴躁起来,起身指着陆玲道:“你凭什么如此说苏蒙?你觉得你有资格吗?你不觉得你的话有些过分吗?对!我是泥腿子不假,可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谁走进了我的生活?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是谁给了我温暖?不是你,更不是其他人,而是苏蒙!我们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走过来了,你凭什么一句话就否定她?你了解她吗?”
陆玲是典型的出软不吃硬,见陆一伟上了劲,她也杠上了,叉着腰道:“对,在你最落魄的时候是她走进了你的生活,可你想过没有,期间家里发生多少变故?因为你,我背井离乡南下打工;因为你,爸得了场重病,差点撒手人寰;因为你,妈每天忍受着冷嘲热讽的煎熬;因为你,爸妈见不上他们日思夜想的孙女,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吗?你眼里只有你自己,你什么时候为这个家想过?爸妈都多大了,他们能陪你玩得起吗?你太自私了!”
陆玲越说越气,刚烈的性子也淌下了眼泪,把声音放低沉后,道:“哥,我并不是有意指责你,我听爸妈说前两天李乾坤拿着砍刀去家里找你算账,至今嫂子还在医院住着,而你并不敢把对方怎么样。为什么?因为对方太强大,而你只不过是一个手无寸铁小人物,你能和他家抗衡吗?假如你和苏蒙真结了婚,会不会有这一天不好说,但我看到李淑曼家如狼似虎的模样,我就替你担心,怕你过得不幸福。说到底,男人不能活在女人的阴影里,那样你会变得更加懦弱,你更会被别人看不起。”
陆一伟本来还打算狠狠地教训下不知长幼尊卑,天高地厚的陆玲,但听她把话说完,他震惊了。就好像一只被拔了毛的猴子扔到众目睽睽下,任人羞辱和谩骂。陆一伟突然感觉到心口痛,如同绞肉机在胸口高速运转,顿时浑身冒汗,他捂着胸口缓慢地坐到沙发上,大口地喘气。
陆玲见状,吓得不知所措。急忙跑到楼梯口高声呼喊着母亲。刘翠兰听到后,将手中的碗往厨台上一放,转身就往出走。谁料晚没有放好,“啪”一下子摔到地上。刘翠兰顾不上管这些,心急如焚地往楼上走去。
“哥,你没事吧?你可别吓我啊,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说你。”陆玲带着哭腔摩挲着陆一伟的后背。
陆一伟休息了一会,缓过劲来了。今天不知怎么的,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啊,难道自己血压也偏高?陆一伟有气无力地摆摆手,道:“玲子,哥知道你也是一片好心,不怨你。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刘翠兰上来看到陆一伟如此模样,顿时慌得六神无主,跑到陆一伟跟前道:“伟则,你没事吗?你可别吓妈啊。”
陆一伟心情平静后,道:“妈,我没事。你们都下去吧,让我安静地休息一会。”
“真的没事?要不行就上医院!”刘翠兰不放心地再次确认。
陆一伟起身推着陆玲往下走,道:“真没事,你看我现在不都好好的嘛,你们让我休息一会,好吗?”
刘翠兰和陆玲一步三回头下了楼,陆一伟回到卧室反锁上门,默默地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上了头,耳边始终还回想着陆玲刚才说的话。
“小人物?太自私?懦弱?被人看不起?”陆一伟脑子中一遍又一遍蹦出几个关键词,开始重新认识自己。陆玲的话确实有些偏激,但句句属实,直中要害。是啊,自己确实是太自私了,从来不考虑家人的感受,多以自己的喜好为追求,谁曾想到家人要为他承受多大的压力。
陆一伟原本对与苏蒙的感情幸存一丝侥幸,可陆玲的话彻底让他熄灭了。苏蒙就像站在高处的公主,自己虽有幸虏获她的心,却永远低她半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可他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毕竟他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面对抉择,陆一伟迷茫了。左手是爱情,右手是尊严,无论选择那一只手,都会丢弃不可挽回的东西。
如果说自己真没有本事,打算靠着妻子的荣耀苟活一辈子,能这样想也就算了。可他并不是个懦夫,而是有手有脚,有血有肉的铮铮男儿。命运多舛,好事多磨,陆一伟这些年来面临太多的选择了,这一次,直接把他逼上了绝路。
浑浑噩噩过后,脑子清醒了许多。他坐起来看着墙上的挂历离春节越来越近,突然有些害怕起来。过一个年,意味着自己要长一岁,父母相应地就要老一岁,想想自己都步入而立之年,还一事无成,心里无比惆怅和荒凉。
男人,就要果断一些。陆一伟决定,这个周末去一趟省城,与苏蒙来一次透彻心扉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