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伟吃完饭,在阳台上晒了会太阳,准备回卧室补个回笼觉。路过客厅时,无意中发现墙上的日历很久没撕了,他拿出手机看了下日期,把一沓日历撕掉,定神一看,才发现已经进入腊月了。
时间就像一批脱缰的马肆无忌惮地往前冲,好多年初发生的事情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一般,依然那么清晰可见。又一年过去了,陆一伟感觉又虚度了一年,被人冷落的滋味只有他自己清楚。
进入腊月,意味着就要过年了。陆一伟无所事事,他打算带上二老,到市里添置些年货,买两件新衣服,再给新家买点像样的家具,好好让二老过个好年。决定后,陆一伟找出纱布,简单地包扎了下,再戴上皮手套,看不出任何破绽。然后穿上风衣,出门往新家走去。
路上,陆一伟接到政府办主任蔡建国的电话,说张县长找他,他不得不改变行程计划。掉头,往县委大院驶去。
县委大院很大,是在原来南阳县衙的基础上改扩建的。据史料记载,南阳县衙始建于明代初期,清代中期进行扩建,也就是现在的规模。后日本军队占领此地,一把火烧得所剩无几,仅留下偏殿的“狱房”和残缺的“照壁”。解放南阳后,老一辈人试图恢复县衙,还不等付诸实施,“破四旧”运动轰轰烈烈展开了,把仅有的“文物”全部砸得稀巴烂,县衙从此荡然无存,仅剩下一堵围墙。
改革开放后,新一任县委书记按照县衙的布局,适当地恢复了部分用房,在原来的“中堂”基础上,修建了三层楼房,用作县委办公使用。而其他的用房,依然沿用原有格局,修建了左右三排平房,东西两侧修建二层小楼,县委大院的格局基本成形。
后人跟着前任的步伐,又修建了家属院,大礼堂以及宾馆。最为津津乐道地就是大门,可谓是一波三折,修了拆,拆了修,来来回回不知折腾了多少次。原先是仿古式大门,青砖青瓦,飞檐斗拱,颇有当年的味道。后来一任领导嫌大门小气,连辆车都进不去,就拆了换成开放式大门。开放式大门与其他建筑格格不入,显得不伦不类,再后来一任领导讲究风水,拆掉又换成仿古式大门。不过这次大门宽敞了,可以并排进出两辆车,高度也比原来高,此后就没有人再动过。
细心的老百姓发现,县委大院四周都是建筑,而且是全封闭的,前高后低,活像一口“棺材”。那时候,人们的思想停留在过去,还没有把“棺材”引申到“升官发财”上面去,都觉得这地儿晦气。当时的县委书记曾经一度搬出县委,到宾馆去办公。后来,在高人的指点下,县委书记才再次入驻县委大楼,坐等着“升官发财”。
几十年过来,县委大院来来往往迎接了七八任县委书记,可最后的归宿并不乐观,做的最大的也就是个北州市政协副主席,仅此而已。就好比眼下的刘克成吧,已经是第二个五年奋战在南阳了,看来,县衙还正如老百姓所说:“晦气!”县委和县政府合署办公,外界统称为“县委大院”。
陆一伟对这地儿再熟悉不过了,他开着车轻车熟路地开进了大院,找了一个车位停了下来。
陆一伟再次出现在县委,引起了一些嗅觉灵敏官员的警觉,这里面不乏是曾经的盟友,曾经的敌人。在平房办公的干部们,纷纷端着茶杯走到窗前观望,睁大眼珠子看着陆一伟潇洒地走进县委大楼。一些好事的人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打给楼里面的人,询问陆一伟前往的目的地。在得知陆一伟进入县长办公室时,院子里顿时活跃起来,就像监狱犯人出来放风一样,迅速聚集在院中央,七嘴八舌讨论着陆一伟此行。
县委大院里除了组织部、宣传部、纪检委、政法委平时工作忙以外,像什么统战部、团委等单位以及工商联、妇联、残联、文联等社会团体简直无所事事,男的端着茶杯要么看报纸,要不四处闲逛找女人聊荤段子,女的要么打毛衣、纳鞋底、绣花,要么来单位转一圈就不见人影了。人一旦闲下来就觉得枯燥无味,探讨家长里短成为他们茶余饭后最重要的一项工作。谈论范围纵向深挖别人家十八辈祖宗,横向件,抬头看了一下,指着沙发让陆一伟坐。陆一伟坐下来,政府办主任蔡建国也紧挨着落座。
十分钟后,张志远手头的事情忙完,把文件往边上一推,盖上笔帽,没有抬头道:“一伟啊,我今天找你来呢”猛然抬头发现蔡建国还在边上坐着,立马中止谈话,而是说道:“蔡主任,我这边没什么事了,我和陆一伟单独聊一聊,你先去吧。”
蔡建国尴尬地站起来,瞟了一眼陆一伟,甩袖离去。
蔡建国走后,张志远指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道:“你到这边坐,来,抽烟。”
陆一伟用左手接过烟,用戴手套的右手点着烟,细心的张志远发现了陆一伟奇怪的举动,道:“你手怎么了?”
陆一伟连忙把手放到办公桌下面,道:“张县长,您不要怪我无礼,早上摔了一跤,蹭破点皮。”
张志远假装生气地道:“多大人了,以后注意点。”
闲扯完,张志远道:“苏市长昨天调研时提出,要我县今年务必拿下省级卫生县城,昨天我和刘书记碰了下头,打算成立个创建省级卫生县城指挥部,今天找你来呢,听听你的意见,这个指挥部怎么搞,如何搞,怎么发挥最大作用?”
张志远的话让陆一伟受宠若惊,他道:“张县长,这种事征求我的意见,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