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里人嘴碎,总喜欢什么事情都有一翻品头论足。有人就赞说,李家三郎不愧是得过“天授”的孩子,比他两个兄长明事理,懂人情。还有人就说,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懂个什么?还不是受人摆布的料?如今家里最后一根顶梁柱折了,以后指不定怎么样呢。李二一个浪荡公子,别看名满江湖,但家里的事又能指望他几分?
这些闲言碎语,李乐当然听到了,不过他不在乎,爱说什么说什么,你还能管得住别人的嘴?不过这些闲碎言语也不算空穴来风,府里上下,就有好多仆人,或者管事,或者几路买卖的掌柜,在李勿悲走了之后表现的有些不安分,似是觉得一个小童子当家,好欺负一些,应该有便宜可占。
管家赵安把这些事情告诉李乐之后,李乐就让他稍安勿躁,慢慢等着这些人自己跳出来,到时候就该尝尝小爷的手段了。
丧事办的很好,贵客们接踵而至。其他人来的时候,自有赵安来接待。但是有几位就必须得李乐亲自招呼了。比如大觉寺慧恩和尚,他是李勿悲的“生前”好友,这样的人不能怠慢。还有英王朱重均和世子朱老八,老侯爷孙伯纶以及一位花白头发的老者,于节臣和一些将门人物,这些人都是需要李乐负责出面接待的。
慧恩大师到了以后与李乐寒暄一会儿,说了两句“节哀”之类的话,眉目间带着深沉的哀痛,亲自在李勿悲灵前念了《往生咒》,为这位好友送行。最后嘱托李乐说,如果有什么事情李乐办不了,可以尽管到大觉寺来找他。
与慧恩大师的真挚之情相比,其后来的英王朱重均,就有种耐人寻味的感觉了。朱老八倒是没什么,跟李乐说了几句平常话,大放豪言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他肯定办的漂漂亮亮。可是英王的态度就有点不同寻常。
这还是李乐第一次见英王朱重均,听说他还是当今天子的哥哥,要比皇帝大十多岁,因为是庶出,所以当年不曾继登大宝。但看着却比皇帝要年轻好多。黑发黑胡须,一双黑亮的眼睛炯炯有神,自来带着一派贵气威严。李乐就想,朱老八那派不着调的性子,怎么就跟这位那么不搭调呢?是不是亲生的?来了以后,话里话外都在问李勿悲“超凡”那晚的事情。李乐搞不清楚他的意图,只能随口敷衍过去。
孙伯纶与那位老者一起登门,孙伯纶以长辈的身份,跟李乐说了些勉励的话,李乐点头应充着。倒是那个老者很奇怪,在李勿悲灵前站了许久,最后长叹一声,一句话都没说,搞得李乐有些莫名奇妙。
于节臣是和一众将门一起来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枢密院要般家了呢。于节臣说话直接,上过香后就对李乐说:“你大兄死后,老夫心头一阵松快,毕竟这些年被一个大宗师压着,每天晚上连觉都睡不好,实在让人不痛快。”
李乐对他的态度很不爽,我家办丧事呢,你这话是不是有点幸灾乐祸了?就回了一句嘴炮:“放心,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另一个大宗师继续压着你,让你继续不痛快。明着告诉你吧,我二哥也快了。哦,不,用不了多久应该是两个大宗师。我跟我二哥,所以,于老头,你还是继续受着吧。”
牛皮吹出去了,效果如何,那就不得而知道了,反正嘴上先痛快痛快再说。李乐才不管这些呢,说大话忽悠人,从来都是老子的专利。
于节臣微微一笑,也不计较。他知道自己说话直,就事论事的一句话往往总会得罪很多人。
几位同来的将军赶紧打了个圆场,这事也就过去了。
葬礼持续了七天,林诗音在大表哥去世后的第三天赶回来。淋了一场寒雨,整个人就病倒了。身心具疲,拖着病体,还要给李勿悲守灵,这哪成?直接被李乐给挡回去了。有病在身,又伤心成这样,回来的时候都哭晕过去好几次了,李乐哪敢让她再出什么差子。吩咐紧跟回来的丫鬟阿喜,让她伺候着林诗音去休息。
关于李勿悲还活着的事情,除了李乐和陆小凤之外,就没有人知道了。管家赵安只知道李勿悲超凡失败,最后只怕身形俱灭,连尸体都没留下。这也是李乐告诉他的。所以就在棺材里放了几套衣服,算是立个衣冠冢吧。这事李乐也没打算告诉林诗音,毕竟“超凡”这种事情太过骇人了,而且还超凡成功,即便是半步超凡,那也是成功。林诗音一介女流,不知人心险恶,这事如果让有心人从她那里套出来,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这也是陆小凤的意思。这世上唯一可以知道李勿悲事情的,只能有三个人,李乐,陆小凤,以及李寻欢。
葬礼结束之后,林诗音又在家里调养了半个月,身体才渐渐好转,放心不下保定府老宅那一摊子情事,就又回去了。其实,她是想等李寻欢回来的,但等的日子久了,不见李寻欢回来,便决定先回保定。
等家里的事情完全安排妥当,基本已经到了四月份。这段时间,李乐一直呆在家里,宫里也没什么事情,皇帝跟太子体恤他丧兄之痛,放了一个月的假。李乐利用这段时间开始梳理家务,以后这若大家业就要他来做主了。
接着便是处理一些玄衣会的事情,还好有莫惜朝时常过来帮忙,不然他还真忙不过来。
放下手中的文件,在上面寥寥画了几笔,莫惜朝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这些都是玄衣会的机密,你这样放着我一个外人来处理,是不是不太适合?”
李乐手里拿着一枚黑棋子,正在棋盘上随意摆弄着,顺嘴说道:“放着你来处里,就是没把你当外人。有句话叫‘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你现在已经知道很多了,所以你要小心了,要么当自己人,要么就准备被灭口吧。”
莫惜朝无奈笑道:“这么说,我是上了你的贼船?现在下船不知道还来得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