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在嬴政前侧,忙转过身道:“陛下慧眼,微臣这位义弟的确身患顽疾!”
嬴政手捋胡须沾沾笑道:“朕现在的修为已达凝神期了,他体内的真气,朕一眼便能察觉!”
众臣忙齐声喊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嬴政眉头一皱,疑问道:“蒙毅啊,你不是说他是位云游的道士吗?他体内真气不足,哪里是什么道士!”
蒙毅闻言,心中一颤,若是解释不清,那可是欺君之罪,正思虑如何回答之时,就听无障道:“回陛下,草民身体异于常人,只能修心,不能聚气。”
嬴政问道:“修心?如何修炼,可以强身健体、长生不老吗?”
“回陛下,草民修得是一颗坦然之心,无需打坐凝气,不能强身健体,也不能长生,只求问心无愧。”
“何谓坦然之心?”
“不妄、不躁、不贪、不念、不嗔、不痴,心澄如明镜止水,洞澈清朗,以度春秋。”
嬴政朗声笑道:“只修心,不修气,朕倒是头一次听说,不过你这坦然之心,倒似随遇而安的懒汉之心,朕可是修不来的。”
无障道:“陛下贵为天子,顺应天意,与生俱来便是帝王之心,是凡人修行百世,也修不来的。”
嬴政呵呵笑道:“说的好,朕又多了一位会说话的爱卿,无障平身,小高子,宣示封赏皇书!”
赵高身着宫服,面白无须,目光卑微,上前站到王台中央的高阶上,面向朝臣,展开绢帛卷轴,尖声道:“始皇封赏皇书,大秦特书,将军蒙恬,击溃东胡、鲜卑、匈奴,共计杀敌三十三万,爵封九原候,食邑八千户,郎中令蒙毅,歼灭上郡匈奴八万,爵封关内侯,食邑三千户,将军王贲镇守陇西,致使月氏不战而退兵,爵位不变,食邑加一千户,庶民无障,屡出奇略,歼灭上郡匈奴三万,杀匈奴主力四万,爵封大庶长,俸禄万石,任命为谏议大夫,将军樊高成,抵御匈奴有功,”赵高宣读完封赏书皇,无障随被封赏的官员跪地谢恩,众朝臣纷纷向蒙恬、蒙毅等人祝贺,赞叹不绝。
无障被郎中引到队列当中,站到了当列的十一位,两边还未熟悉的大臣躬身道贺,无障一一还礼。
“臣,周青臣有奏!”一个声音突在殿内响起,朝臣们当即肃静,闻声望去,见周青臣稳步出列,凛然站到殿中,“秦一华夏已有一年,今又击溃北方蛮夷,天下止兵,陛下贵为承运天子,应效仿周武王,分封诸侯,以安天下,陛下不做大封,臣斗胆敢问陛下,欲置新朝功臣、皇宗国戚、圣王后裔于何地?”
嬴政脸色微微一沉,早有预料,“既然博士提出,那今日就展开朝议,诸位爱卿不避歧见,但言无妨!”
“老夫顿弱有对!”一位白发老臣手拄着拐杖缓步上前,“老夫想问,何以要效仿周武王?”
周青臣道:“大周昌盛八百年,诸侯守卫天子,开疆扩土,导德齐礼,天下大治,为何不去效仿?”
顿弱冷哼道:“昌盛八百年?武王一死,三监之乱是在何时?犬戎入侵,诸侯自危,何来守卫天子,若不是我大秦先祖浴血奋战,何来东周,春秋至战国,诸侯割据,连年战乱,天子猥琐于弹丸之地,何来开疆扩土,礼崩乐坏,百姓苦不堪言,何来大治,华夏走了八百年的歧路,而今方跳出火坑,博士难道是想让我大秦再跳回去不成?自孝公任用商君以来,以法治国,富国强兵,使我大秦崛起于僻雍之地,问鼎中原,兼并山东六国,此等治式还需疑惑吗?”顿弱抖擞说完,朝臣之中有人赞道:“彩!”
“臣,叔孙通有对!”一位中年博士大步上前道:“老秦疆域何广?一日便纵马南北,现大秦疆域何止万里,昼夜兼程七日,不至九江,偌大个帝国,单凭法令,何以治万民,一能捕一江之鱼,现六国虽亡,但残气未消,各地暗流涌动,不实行分制,以何平定叛乱,各地风水不同,欲求一律,何以令百姓平衡,百姓不平,天下何安?”叔孙通言毕,朝臣喝彩不绝,嬴政脸色凝重。
“微臣有对!”王贲挺身出列道:“我大秦铁骑既然能一统华夏,自然也能平定叛乱,六国余孽不足为惧,若实行分制,此次外族入侵,又岂能如此迅速平定,一制必强,分制必若,辛苦打来的基业,将分崩瓦解,付诸东流,而实行郡县制,各地均有驻军,一方有乱,八方支援,可倾全国之力得以除之,远胜于各诸侯隔岸观火,如此强大的治式,百姓何敢不从!”王翦父子灭五国,王翦虽死,但王贲的威望仍存,他的一番话分量十足,喝彩声接连。
无障曾在上党客栈远观过王贲,现近距离观其雄健背影,又是令一番情形,又瞥见高阶上曾差点扭断他脖子的侍卫,正看着他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也没有在意,任凭他努力去想。
“老臣又对!”王绾老声道,“为天下及国,莫如以德,莫如行义,以德以义,不赏而民劝,不罚而邪止,此神农、皇帝之政,以德以义,则四海之大,江河之水,不能亢矣,太华之高,会稽之险,不能障矣,严罚厚赏,德义不存,民何以有责,商纣有忠臣良将,百万之师,何以为西周所亡,齐、魏、郑、楚、韩皆变法,何以为我大秦所灭,分制裂土,非圣人之过,后世德义不施矣,通武侯只知用兵之道,却不知取民之道哉。”老丞相说完,朝堂寂然,忽全殿喝彩,嬴政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