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下,数百匹战马奔腾如飞,恍如旋风一般驰过。马蹄将刚刚落下的积雪扬起,草梗泥土飞溅,踏出一地的狼藉。
岳陵心中如同烧着一团火,紧紧的抿着嘴唇,任凭迎面的劲风如刀,却似半分都感觉不到。
不知道为什么,谢天望临死前那疯狂的笑,还有那张诡谲的面孔,一次又一次的在心头显现,一次比一次清晰,让他忍不住的心惊肉跳。
虽然这次多方设计,总算一网打尽了这帮蜀中来客,但随着习春那日传来的信息,还有谢天望那话语中的未尽之意,都让他敏锐的察觉到,这个蜀中谢家,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
相对于这个秘密,谢天豪和自己那点小龌龊,反而倒成了旁枝末节,不值一提。
他隐隐觉得,冥冥中似乎有只大手在默默的推动,而自己似乎不知不觉中,也已身陷其中,只要一个应对不当,怕是立时就是灭顶之灾。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根本没有脉络可循。按说他和谢家之间,明面上不过就是和谢天豪那点破事儿,最多现在多了些利益之争。但他偏偏就感觉不对,总觉得里面还有些什么。
但仔细想想,却又是什么都没有。与谢家之间,自己直到现在,也不过就见过谢天豪兄弟俩,根本谈不上任何交集。那这份危机感,究竟来自于何方呢?
他眼角跳了跳,又再使劲抽了下坐骑,催着胯下那可怜的马儿,将最后一丝气力使出。
想不出便先不想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芜菁姐姐的安全。陆芜菁担心自己,竟将水生和向涛派出来寻找自己,这个笨女人!她向来精明无
比,怎么这次却如此糊涂?就那么相信那些什么僧兵禁卫的?谁又能保证,那其中再没有谢天望一伙儿的余孽?
谢天望潜伏吐蕃这么久,难道真的就只有这次显露出的这些实力?他想到这儿,心中的焦灼,不由更加深了几分。
他千算万算,算计了所有人,却终是算漏了一点。那就是一个再精明的女子,一旦在陷入了情网后,智慧实在已经降到了零点,不可用常情度之了。
蹄声如雷,前面转过山谷拐角,星光下,神湖宫秀丽的身姿已然映入了眼中。
不时的可见整个山谷里外,有一队队跨刀带剑的行伍巡视。此刻,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里面忽然号角鸣起,随即一队骑兵,已然迅速集结,向外迎来。
“且住!对面来的是什么人?”那队骑卒老远便展开队形,其中一人飞马而出,大声向这边喝问道。
岳陵拉住战马,旁边早有跟随水生和向涛的卫士迎了上去,大声报出这边的身份。
“小的巴乐尔见过大翟戎王,见过恩义翟王。”
随着向涛过来的骑队统领,大声向着姬罕答和岳陵见礼道。看向二人的眼神中,却大半落在岳陵身上,有着几分激动和好奇。
骑队中能看到有人向后飞驰而去,想必是去通报两位活佛去了。这里在郎达磨立一干人去了玛尔果后,虽也留有官长驻扎,但在出现情况后,随着两位活佛的驾临,却是以两位活佛的地位最尊了。
“将军少礼。陆家商队陆夫人那儿一切可好?”岳陵催马向前,微一颔首,便问起陆芜菁来。
巴乐尔催马跟着,抱拳道:“王爷放心,此
地一切正常。”
他只是一个在外巡视的骑队统领,又哪里能知道陆芜菁的情况,闻听岳陵此问,微微一愣,只得含糊答道。
岳陵深吸口气,自己也是察觉到了。轻轻摇摇头,对众人拱拱手道:“诸位且慢行,我先去看看夫人,待回头再来与诸位说话。”说罢,不待众人反应,已是催马便走,早已往宫中而去。
巴乐尔一呆,哪成想他说走便走,如今这儿可有两位活佛坐镇呢。这二位平日里甚少露面,多少吐蕃贵族老爷,甚至靡费百金都难求一见。如今大好机缘便在眼前,这位恩义王爷却只惦记着个妇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了,且不说无礼太甚,便这机缘岂不可惜了?
他却又哪里知道,两位活佛对于吐蕃之人来说,可谓至高无上的存在,但在岳大官人眼中,也就不过是俩秃驴而已。
而且,要是他知道这俩秃驴中,其中一只在岳大官人面前,恭恭敬敬的不说,甚至当日都不惜亲自去通风报信,甘愿为其奔走,怕是能当场惊掉下巴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