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朔风镇发生的事,很快便传遍了江湖。悬赏榜首与武林世家之间的恩仇一直为江湖流传,但是这些年双方却再也没有发生过任何冲突,时间久得让人快要忘记,云舒成为悬赏榜首,正是与万剑山庄山庄在千雪峰上的一战。所以这一次的冲突,瞬间成为现下各门各派的谈论资本,大多在猜测云舒所图,也有人认为是万剑要清算新仇旧恨了,反正一时间各种谣言四起。
但是随后,很快又平静下来了,因为双方再没有其他任何交集,仿佛那晚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切依然如旧。就算所有人不知道,但是有些人,纵然远在千里以外,但是却看得见风起云涌,这是腥风血雨来临前最后的平静了,这是她给他们的一个讯号,开始了。
除了那两晚,云舒再也没有去过天行,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清楚那里的情况。李甚张莹夫妇在云舒离开后不消片刻就已经醒了过来,但是人虽然没有事,但是他们已经深刻明白,云舒要取他们性命不过举手之间的事。而且就算有高人在场,恐怕也无法在瞬息间护他们周全。要归顺?那显然是不可能的,虽然只是小门小派,但断然不能因此消失,可以战死,绝不偷生。
白桦在天行已然有些时日,不能一直留在这。早上一早,白桦便与李甚道别,随即离开。云舒几乎在白桦离开朔风镇的同时便已收到了消息。云舒心中还是稍微起了圈涟漪,不过很快便一笑而过。坐在房中,抚着茶杯自言自语:“走了……吗?”她是在期待吗?期待他知道她在这,然后来找她?想到这,嘴角不经意挤出一丝苦笑,奢望!是啊,奢望,如果真来了,又当如何?云舒摇摇头,对自己这些凌乱的思绪感到无奈,不要让感情支配了理智,既然不可能的事,再想,也不会成真。
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对自己说了句:“该下一步了。”其实这些话,她不必说出口,反正只有自己在听,但是这些年,每当自己不够冷静的时候她总会将要做的事,说出来,是自言自语,更像是作为旁人,对自己的一番告诫。
晌午过后,云舒一行人简单收拾过后也是离开了朔风。
自从那晚后,洛青书就没有再跟云舒说过什么话,赵悉是个粗人,并没有察觉两人之间气氛微妙,依旧那么热闹。云舒本来觉得赵悉多余,但是现在她然而感谢有赵悉在,不然她可能直接找机会把洛青书扔下跑了,实在是这气氛让她难受。
来到马厩,洛青书牵出两匹马,身后的赵悉骑在马上跟着出来了,云舒看了一眼,知道洛青书去买多了一匹马,心中不免五味交杂。开心?又觉得有点心痛,但是要再继续跟洛青书同骑,那也很让人崩溃。未及多想,洛青书已经把手上其中一条缰绳递到云舒面前。云舒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表情,有点淡然,看不出情绪,随即伸出手接过了,有些事,明白,便不必说出口,免得徒添烦恼。
云舒三人各自骑着马,离开了朔风镇,虽然骑马,但是不必赶路,所以三人走得慢悠悠,一副游山玩水的景象,只是气氛是压抑到连赵悉也默契地不说话了。
不知怎地,云舒自离开朔风,心中便深感不安。自天行向万剑山庄求助开始,一切都似乎理所当然,却又完全脱离了原来的计划,而这份恰如其分的理所当然让她十分不安,现在这感觉已经到了萦绕心头挥之不去不去的地步。突然她用力一拉,把马勒得前蹄上扬,再一拉,马便掉头指向了朔风镇。
洛青书被云舒突然的举动所惊,看向她。云舒没有转头:“去找白桦,告诉他天行危,速归,但是你切忌曝露身份。”话音刚落,云舒便拉起缰绳显然准备策马而去。
洛青书瞬间伸手拉住了她手上的缰绳:“怎么了?”
云舒看向洛青书,眉间鲜有露出了紧张:“没有时间解释了,再不走怕是来不及了。”说完便甩开洛青书的手,他还来不及多问,她就已经消失在马蹄卷起的风沙中。
洛青书虽然还不完全清楚发生了什么,她又打算做什么,但是他知道情况危急,不容他细想,立即朝着万剑山庄的方向去。赵悉这时候反应迅速:“我该做什么?”
“客栈等。”三个字传到赵悉耳中时,洛青书已经远去。
云舒拼劲全力赶回天行,幸好她走得并不急,所以离朔风尚且不远,要回到天行,也不过半个时辰。只是,半个时辰,天行未必能撑过去,她不确定,所以她急。
在这个小小的城镇里面,有她、有洛青书和慕容白桦,可是居然就在他们眼底下安排的一切,他们全然不知,现在天行陷入困境,她后知后觉,可能来不及。除了急,她还恨,恨自己这些天,毫无作为,把行踪曝露多时却什么都没做到,困于儿女情长,实在可恨。如果因为自己的不作为,断送了整个天行派门人的性命,那她可能无法原谅自己,自己本可以,却……
但是她知道这时候不是自责的时候,事情未必如敌人所愿,拼尽全力,还有机会。
这一路,她脑中除了赶回天行,别无其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记得路上发生的一切,终于在天色暗下来时,到了。
夜色之下的天行,显得格外安静,静得心跳声都那么清晰。站在围墙之外,她突然觉得害怕了,这不同寻常的安静让她不敢往前一步,她害怕,害怕来不及。但是云舒从来不是害怕就不敢往前的人,她知道,越是害怕,越是不能留在原地,否则就会被这恐惧所吞噬。没有时间害怕,一刻都不能耽搁。
迅速稳住心跳跟呼吸,便一跃而起,跳到了高墙之中,右脚轻点墙头便落入宅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