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的背仿佛比下山之前更加的驼了,那头灰白的头发也完全成霜白。
佝偻着腰，老人三两步走向停在路边引路人侧目的豪车。
见到老人来,从司机的位置立刻快步走下一个穿着整齐西装的中年男子，恭恭敬敬的拉开车门，微微屈身,直到三个人都上了车,这人才直起腰,回到了驾驶位置。
“老太爷,去哪里？”中年男子低声问了句。
“……找个酒店吧。”老人迟疑了下才吩咐道。
苏源目不斜视，满脸严肃。正是平时跟随老道人下山给人算命消灾时的做派。
老人看到他这幅样子,忍不住冷哼一声。
那中年人没有多言,只是将他们送到一处很普通的旅馆处,在车上等了大约十分钟。中年男人交给他们两张房卡，扬长而去。
看着眼前这处不过四层的僻静小旅馆，苏源不再故作姿态，而是松下力道，站的软绵绵的一点风骨也没,撇嘴问老人：“师傅，你这次接的什么活，车不错，怎么人看着就那么小气呢。”
“少废话。”老道士没好气的说，说话的时候,鼻子下方雪白的胡须被吹动,十分形象的解释了什么叫做吹胡子瞪眼。
苏源不去问老人为什么生气,而是上前没大没小的搂住了老人的肩膀，一拥，就感受到了老人明显消瘦了不少的肩膀。想到自从自己踩在凳子上能有灶台高的时候，老人就再也没自己动手做过饭，这些天自己不在，一定吃的不好，饿的这么瘦了才下山找活。
两间房，夜长安一向穷讲究，苏源就爱跟师傅挤在一起，谁知道老人这次是真的生气的，一脚踹在苏源的屁股上，把他踢给了夜长安。
苏源回头，正想顶两句，却瞧见老人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像是当初看山上那只亲手带大长肥的大白猪最后一眼时候的眼神。
只不过很快，老人就一摔门进了旅馆。
这件旅馆真的很简陋，柜子桌子这些东西一看都是自己手工做的，上了年纪。在柜子角上还有刻度，像是谁小时候量身高留在上面的。一张大床，被子上面的霉味清晰可闻。
夜长安清晰可见的皱了皱眉。
之后，他从卫生间端来一盆水，把袖子卷起，露出白玉色的小臂，这条手臂却并不像他的脸一样给人斯文的感觉。紧接着，从柜子到床头，抹布一遍遍的擦过，直到确认毫无灰尘以后，才松了口气，撩起因为汗湿而散落在额前的头发，一回头，就看在反坐在椅子上的苏源托着腮看着他。
逆着光，灰尘的的颗粒飘浮在空中。
“在看什么？”夜长安问。
苏源托着腮，看着他撩头发的样子，突然没头脑的来了一句：“感觉这样的场景在哪里出现过。”
夜长安挑眉不语，在山上，一般都是苏源负责做饭，而他包揽了除做饭外的种菜施肥下山采买饲养收拾屋子劈柴……
“感觉很久之前。”苏源猜到了他的想法，很严肃的说道。
“嗯。”多久？久到自己上山的第一个月吗？
天知道他刚上山的时候，山上徒恭师谦，老的老的道骨仙风，小的小的粉雕玉琢，后来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夜长安的眼里难得有些笑意，不过消失的很快，苏源根本没有看到。
托腮想了一会儿，苏源还是说道：“系统，我感觉这一幕好熟悉啊……”只不过这一句是在心里说的。
系统的眼皮跳了跳，一串代码紊乱又很快的恢复平静，这小小的波动没有引起苏源的注意，意识海中还和以前一样。
“我听说，老年人确实喜欢回忆往事。”系统说了句。
“我还是个宝宝。”苏源严肃的说。
系统呵呵一句，张口就讽刺道：“各个世界加起来早就两百来岁的人了好吗。”
苏源愣住，仔细算了一下，只有第一个世界的记忆他是完全记不得的，然后迟疑的问系统：“我在第一个世界待了那么久吗？”
这句话疑问出口，系统瞬间就安静了。
虽然只是在意识海中，苏源还是感觉到气氛一瞬间十分安静尴尬，过了一会儿，系统才说道：“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这句回答之后的苏源立刻闭嘴，这混蛋……要是不知道或者不重要系统根本不可能这么郑重其事的回答！为什么他觉得系统跟他第一个世界的记忆越来越有问题了？！
想起那个梦……苏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夜长安此刻把打扫的工具收拾起来，看到苏源还在发呆，于是上前，两只手绕过苏源，形成了一个把苏源搂在怀里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