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粲然一笑,“想不到堂堂女帝陛下还有吃糖的习惯。”
“我有个爱吃糖的小女儿。”帝曦语转过头来看她,向她走来,半蹲在她两三步外,“说吧,你们为什么落草为寇?”
“为什么?”老三定定的望着她,笑容讽刺。“这还有为什么吗?自然是想做就做了。”
帝曦语同样定定的望着她,“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谁愿意来做着要命的勾当。既然做了匪寇就要有死于王法下的觉悟,可,能将朕的百姓逼到如此地步之人同样都该死于屠刀之下,以正纲纪!”
“哈哈哈哈哈……”老三笑起来,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她猛的向前探起身子,“贪官豪绅那么多,你治的完,杀的尽么?”
“能。”帝曦语答。
她面容带着绝望的色彩,“即便动摇国之根本作为代价?”
“凤耀宁可不要这样的根本。”
老三缓缓坐回原地,“好个陛下。”
她顿了顿再开口,“我们这寨子里的有此江沿岸数百里的城池郡县逃来的人,也有从近千里之地,一路流浪来的人。数年积累,其实不止这些,病死了饿死了许多。只是这几年才起了势而已。”
“这个帝国,表面上繁华锦绣,实际上这么多年的传承已经烂到了骨子里,皮囊上好看罢了。在你们这些上位者看不见的地方……”老三就这样坐在议事厅前的地上,在夜晚的风里絮絮叨叨像说家常一样吧寨中众人的来历,经历过的事情,凡是她知道的尽数告知。她的记忆力极好,在这里生活了许久,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从天色尚明,直到月上中天。
夜风沙沙的穿过树叶,吹上崖壁,影子一样的人合在夜色里,正在清扫打理,来往悄悄。半山崖上的平台中,一个白衣影子和翠衫女子两两相对,只有夜风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启明星已经亮起了。
那女子站在崖边,身形单薄,鬓发散乱,她声音沙哑,“你杀了我这世上最后的亲人,我绝不会原谅你。可也请记住今日所说的话。”言罢,从崖边飞身而下。
片刻之后,几不可闻的闷响落在夜风里,飘散了。
帝曦语转身踏下山崖,只道:“烧了这里吧。”
“是。”
江边的夜风悠悠,正是一天之中最清凉的时候,一艘大船漂泊在江上,甲板上立着一个身影,手中提着一盏长明灯,静默望着远处江上驶来的几艘小船。
“主子小心。”影月跳上甲板,将小船上的帝曦语扶上来。
祁时黎立在原地微笑,“回来了。”
“阿时。”帝曦语伸出手去,扑到他怀里,紧紧的抱住他。
他将手中的长明灯交给影月,顺便挥手示意众人可以退下了。回手将她整个人都裹进自己的披风里,手指拂过她耳边的碎发,轻声问:“累了?”
“嗯。”帝曦语的声音有些闷。
他又抱着她静立了会,轻声道:“我抱你回去。”言罢弯腰将怀里的人打横抱起,转身回房。
“阿时?”
“嗯?
“没事。”
祁时黎轻笑,垂眸看她,“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睡,都备着的。”
“我想吃卤猪蹄。”她在祁时黎胸口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