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曲,汾酒,五粮液都要,还有你们晋国佳酿花雕也要。”她站在柜台前,纤如玉裁的食指起起落落的点在那一瓮又一瓮的大酒坛上,店铺老板亲自提着几个酒葫芦为她装填美酒佳酿。
“你伤重未愈,不宜饮酒。”他走上前,快她一步接过酒铺老板递过来的四只酒葫芦,提在手中足有七八斤重的分量。
“我哪有如此不济!”洳是瞥了他一眼,似笑还嗔道。双手往腰上一摸,这才发现带出来的几两银子已被她当暗器丢掷了出去,此刻也不知落到了谁的钱袋里。
夜隐幽替她付了酒资,一手牵了她,两人走出酒铺,漫步在街道上。阳光晴倩,轻风温软,平静如似水流年,他想,若能这样走到日暮白头,该有多么的好。
“洳是,我带你去一处地方。”他侧眸低望她,将她五指扣在掌心。
她笑盈盈的回望他,露出狡黠的笑来,连连摇头,“不去不去,我赶着回家呢。”
他唇角微扬,目光温醇透着融融的暖意,“去处不远,自然不耽误殿下回都。”
“是哪儿?”她不由生了好奇,这些年来,从初遇相识到而后江湖结伴,都是她一往无前,穿梭来往于凤朝疆域各个地方,他一直陪伴跟随,从来也不曾邀她同往一处。
今日,他相邀与她同往,可真是破天荒了。
“到了后,你自然知道。”他卖了个关子,笑意淡淡的眸子里居然闪过一丝黯然。
洳是见他不愿多说,便也不再追问,街市漫长,两人走得又慢,走了许久还是在城内热闹繁华的市中心。
她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靠近他肩头窃声低语:“我觉得周围好多人在看着我们。”
凤朝民风开放,男女之妨已不算重,只是众目睽睽下牵手携行的还是十分惊世骇俗,加之两人容貌出众,自然引来许多侧目。
他从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或好或坏,对他来说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尘寰,都不需要弹指拂去,一个转身一个念息里,那些目光便就灰飞烟灭了。
可她是天朝公主,帝王掌珠,即便是在江湖时,她行动起来也是悄无声息的,不曾真的招摇在那么多目光下,肆无忌惮的视礼教为无物。
“不自在么?”他轻声问,掌下力道却不曾松懈半分。
“怕什么。”洳是明眸微睐,笑的妩媚,“在坤桑的时候就经常能看到男女携手逛街的,我瞧人家也没什么不自在。若以后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去坤桑看看?”
那时的他们,情意未定,彼此心意不明,错过了大好的北国风景,错过了在月亮河放灯祈愿的契机,她在想如果还有机会的话,他们应该重履故地。
“好。”他微笑相应,眉梢眼底都透着欢喜,“只怕完颜灏不怎么不欢迎我们俩。”
“我们远到是客,他还敢嫌弃我们?!”洳是挑了挑眉梢,哼笑道,周遭人的目光如影跟随,还有人躲在暗处指指点点,她却全然不管不顾,半个身子倚靠向他,将他手臂牢牢环住,身体重量大半都压将在了他的身上,她咕哝道:“走累了,伤口疼。”
他神色有一瞬的动容,心弦情绪总能被她轻易撩动。
古卜巫言里曾说过,人的一生漫漫长途中,或会碰到一个与自己神魂相知相牵的人,也或许一世错身,终不能遇见。他此刻是如此庆幸在彼此大好年华的时候,能够与她相逢相知相爱。
还未走到城门口,忽然响起乌角鸣锣声远远传至,街市巷闾里的行人纷纷避让两侧,迎来从玉山回都的君王仪驾。
夜隐幽和洳是闪身躲在一家民户房后,静待着浩浩荡荡的王室车驾行过。
“萧樾这人倒是有些棘手。”洳是看着前方金驾朱帷的王车缓缓驰过,似漫不经心的说了句,“当日他拒婚,我本以为是夜宴上遇刺所致,可隐约又觉得恐怕没那么简单。”
夜隐幽沉默不语,眼中神光喜怒难辨。
待仪驾过去后,两人出了城,城外有一辆乌蓬轻车正停着。
两人上了车,洳是想去勾那几坛放在一角的酒坛,手腕却被他攥住,整个人被他拽倒在软席上。
“谁又惹你生气了?”洳是倚在他的身前,笑言轻嗔,看他俊颜崩紧,眉间蹙出深折的一道痕迹,那清光明亮的眼底分明有些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