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月之末,天气已经转凉,洳是多喝了几巡酒有些热,打着檀扇一路走回了凝桦宫,殿前竹影斑驳,月辉被裁成无数晶莹光片散落在碎石玉阶上。
晚风拂面,她意态闲散的缓缓而行,踩踏月色。
“洳是。”身后突然传来呼唤,她不由驻足回身,看到凤如斐一路尾随而至,像是走的略急,身后挑灯宫侍都有些跟不上他的步子。
“咦?皇兄?”她返身迎上前去,伸手将他扶住,他本来就不胜酒力,今晚又多饮了两杯,已有些薄醉,“这么晚了,怎还来臣妹这,是有事吗?”
“来你处讨杯茶喝。”如斐轻声笑说,轻蒙月光覆在他的脸上,照见他容颜清俊,眼底情绪低落起伏。
“咦,皇兄不是向来嫌弃臣妹这儿的茶苦么。”洳是与他并立走在一处,身后昏黄宫灯远远跟随。
“有时候觉得,越苦越好,甘茶入喉,涩抵心间,滋味才好。”他长舒了口气,一手捏了捏眉心,那样子感觉累极。
洳是挽住他的胳膊,仰目朝他笑说,“待去宫中小坐,臣妹有法子为皇兄解乏。”
“哦?你此话可是真?”他居高斜目睨她,不太相信她的说辞。
“臣妹何曾骗过皇兄。”她略显不满的高昂起头,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在月辉下,粲然生辉,让人为之神夺。
如斐笑了笑,转过头去,前方不远的凰鸣殿宫灯垂曳在檐廊下,显出氤氲光华。
“父皇近些日子看上去精神好多了。”她日日晨时就侍奉皇上进膳用药,是瞧着皇上近些日子气色越来越好的,咳症也似乎多日未曾再犯,太医院新调的方子瞧着还挺有效。
“恩,父皇身体大安,国家之福,社稷之幸。”如斐淡淡说道,悦耳的音色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叹息。
来到宫里,如斐很随意的择位而坐,美貌宫娥奉上刚泡好的香茶,他接过却不用随意搁置在案,看着洳是意态闲散的笑说:“论泡茶手艺,宫中无人能及得上皇妹了。”
虽然其实她煮茶调水的功夫粗粗差强人意,但对他的一派恭维,她还是欣然领受了。
她亲自烹煮香茶,细心的用了半刻光景都没敢打马虎。当她端着茶水入殿的时候,正瞧见如斐站在她的书案前,看她摊在桌上的凤朝舆图。
“皇兄。”她近前轻唤了他一声。
他回神抬头,接过她递来金瓷白玉杯,低头又看向舆图,“你在看这个?”
“恩。”洳是站到他身旁,目光落在面前偌大一张舆图上,“这些年来我周游列国,也算略有所获,这舆图上有些标示地理并不准确,我已一一作了修正,将来若是战起,一张标会细致的舆图还是挺重要的。”
如斐明了那舆图上各色标注和她的用心,亦如这么些年来他对她的守护,从来无需言语表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