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新兄所言不假;云南之地自古以来便是边陲,更是重镇;其民风剽悍不假,可也淳朴善良,对人和善。小说至于你听说的心智未开此言却是差矣,云南百姓多为少数民族,有着自己的政,治体系,信仰风俗与中原颇有不同,所以说他们心智未开倒不如讲成是他们不愿意接受外来的政,治文化罢了。
哦汤芗铭一笑,放下手中的扇子站了起来,身体向后仰了仰像是在缓解腰部的酸劳。
汤芗铭的个子很高,而且虽然身材不算臃肿却也壮实,让他坐在那么一个小马扎上还摇了半天扇子也是难为他了。
点起一袋烟,深吸了几口,汤芗铭做到我的对面,又对我说:那不知松坡兄能不能给我讲讲你在云南时候的一些风土人情亦或是有趣的事。我这么多年啊,当兵都算是当傻了,在大营里唯一的乐趣就是和那几个将官比比枪法啊,要不就骑骑马。
说到这,汤芗铭放下手中的烟袋:你是不知道啊,我们最无聊的时候,可能兄长你都想不到,是在么有什么事做了,我们就弄一大筐辣椒,在那比谁吃得更多;这湖南的辣椒还真是够劲的很。
说着,他还做出一副被辣到的表情,颇有些意味;不过,我还是看的出,他说道湖南两个字时候的那种异样。
汤见他如此,我才刚要开口,他却突然打断我,道:兄且慢言。而后汤芗铭一下子就蹲到小煤炉的旁边,用一块白手绢垫着拿起了陶罐上很不协调的紫砂盖子。
而这时陶罐中的水已经开始从下向上,一点点的有细小的气泡溢上来。这样的气泡被称为蟹眼。此时的水温大概在七十到八十度左右,用来冲泡龙井一类的绿茶再合适不过。因为此时的水温已经足以将茶叶充分滋润。
其香气必受水而溢;并且因为此时的水温并不足以达到沸点,所以不会破坏茶叶翠绿的颜色,而且用这样温度的水冲泡出来的绿茶,其色翠嫩,汤汁鲜亮,隐有灵气。就连剩下的茶底依旧可以保持茶叶原有的颜色。
我满心期待,以为他会拿出怎样的绿茶招待我,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汤芗铭取出的茶竟然是出自云南的普洱。
以我的经验看来,无论是茶饼的色还是形上来看,他手中的这一饼普洱少说也要有十年之久了。
汤芗铭取下一块普洱搁在紫砂大壶中,而后就直接将那蟹眼冲进了壶内。
因为我常年在云南的关系,所以可以天下的茶类我最熟悉的就是这大叶普洱了。冲泡普洱需要用鱼眼水,也就是马上就要翻开的那种水来冲泡,这样才能充分的让普洱茶散发出真味与饱满的香气。
尤其是像他手中的那一饼老茶,更是如果水温不合适的话,可就要浪费了养茶的十年功夫了。
不过,此时我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我是客,常言道客随主便,既然人家堂堂湘军督军给你亲手烹茶,挑三拣四不是太失礼了吗
可是实话实说我却是不相信他汤芗铭会不清楚这陈年老茶的冲泡方法,这样的错误,应该是他故意为之。
不一会功夫,那一壶陈年普洱就冲好了。
汤芗铭把茶汤先是倒进带滤网的公道杯里,而后又分成两只小杯,将其中一支交到我的手里,同时嘴里说道:这是云南的名茶,今日芗铭也就算是借花献佛了,松坡兄,请
请。
一杯茶饮下,虽然此茶之味回甘悠远,却奈何水温略低,无论是在口感上还是在味道上都还是有所欠缺。
这时汤芗铭又冲了一泡,均分到两支杯子里面,嘴里对我问道:怎么样这普洱的味道还可以吧我不知道松坡兄的口味,但是我想你久在云南,相比对这普洱茶最为熟悉,估计这也是最适合松坡你口味的茶了。
说着,他又拿起放在一边的那块茶饼对我道:这可是我特意托人从云南弄来的好东西;据说这是茶农精心养了十年的老茶。
说着,他将手中茶饼递到我的手里,我接过来一看,果然不错,这茶饼确实并非普通的陈茶。
茶饼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而且清儿不俗,拿在手里温如玉籽,丝毫没有茶叶的那种涩手的感觉,而且放下这茶饼,手指搓动,用鼻子一闻,还有那么一股淡淡的幽香。这是茶饼经过数年的润养之后,香气内敛不泄,而导致的,唯有加热才会散发出茶饼本身的香味。
我不由感叹道:好茶,好茶。铸新兄,这样的老茶,就是在云南也是稀罕东西,看起来你弄到这茶,是要费一番力气了。这样的老茶在茶农手里可是宝贝,不是一般人弄得到,买的来的啊。
我这话真的不是恭维,实在的发自肺腑。而汤芗铭却也受用,见我这么说,他哈哈大笑起来,不过随即,他的神情便突然的有些冷了起来。
他正色的对我道:对于茶啊,我这个人不是很懂,不过我却知道喝茶吗,就要和好的,那好茶哪里找当然是去产地根源才能找到最好的。说这话,汤芗铭拿起了手边的小杯子,在手里摆弄了几下。
而后盯着我的眼睛,嘴角略带笑意的继续道:茶经说,什么样的水配什么样的茶,这水的来源,温度乃至煮水的柴火,都会影响到茶的味道;我这水,是从云南普洱专门灌溉茶树的那个山泉的泉眼打来的,叫人隔着铜器冰镇送来的。
都说同源味最甘,要是茶在此而水在彼十分好茶只八分啊。松坡兄,你说这话说的对吗
我隐约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由的有些恼怒,不过更多的却是无奈。我苦笑了一声,反问他道:铸新兄说的可是,同源味最甘云南普洱的水,是吗
汤芗铭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而我则叹了口气,摇着头道:铸新兄何必如此那;蔡锷知道。
哈哈哈汤芗铭大笑起来:松坡兄哪里话,哪里话。随即他便又正色起来对我道:此茶之水,其温不足,坏了茶香,甚是可惜。可惜说着,他把杯中的茶汤泼在地上,而后又拿起我的杯子同样的将茶汤泼在地上。
之后,汤芗铭又取下一块茶饼,搁在壶里面,而此时那刚才便被他放在小碳炉上的陶罐里面的水,早已翻开许久。
他将这滚水冲进壶中,而后久久按住壶盖,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他这才将茶汤滤如公道杯里,而后于我分了。
此时的茶汤已成深褐色,虽黑,却也能看到茶汤沿着杯壁的一圈殷红。
这茶啊,真是难伺候的东西。汤芗铭叹息了一声,道:欠则缺,过则甚。哎,好水好茶更要好眼力啊,你看看,松坡兄,刚刚小弟这一走神,哎。这茶怕是喝不得了,这么重的颜色,一看就知道,肯定和毒药一样。
终于,我再也无法忍受汤芗铭的话了,我站起身把这一杯被他称为毒药的茶喝个干净,而后拱着手对他道:铸新兄,蔡锷领教了。
哎。汤芗铭也站起身拱着手回应我道:兄长这是什么话;兄长军务繁忙,而且今日天色已晚,小弟就不兄长了。请
告辞
离开了汤芗铭的住所,在回去的路上我不由的再心里暗骂,袁世凯汤芗铭一类,具是豺狼之辈。
吾兄上将军蔡锷:
自兄入京以来,月余。弟甚为思念。
弟知兄入京必受大总统之重托重任,又得通电闻兄以受上将军衔号昭威,弟甚然喜之;老夫人嫂夫人甚好,自兄走后弟每三日必登门问安,兄勿需挂念。
云南方面,兼及桂藏,具安稳泰和。
缅甸曾于十一月初,遣礼官入滇,问兄之寿,并赠寿礼翡翠白璧麒麟子果等十二样。弟以遣人送余家中。
老夫人曾于弟言,曰:吾儿入京,不知可平安否。弟推脱答曰:有将军平安电报于公署,蓂庚疏忽未报于老夫人,请老夫人嫂夫人恕罪。
滇军方面,第三旅二团长胡,因丧妻故,终日酗酒,聚众滋事藐视军法,故弟勒令其闭门思过另责军棍六十,然胡因此怀恨,在军中散布谣言,不得以弟遣卫队将其绳之以法,已处极刑。
胡之谣言,附于信内。
自兄走后,滇军上下士气略有低垂之意,且少有军官懈怠军令;虽然军法如山,奈何法不责众,望兄于京,通电一封,以振士气,亦解弟之尴尬。
还有,如今滇军内部似有霍乱之症,云南少药,望兄能在京采购,送余云南,以免因病而累及全军。
书不尽言,就此搁笔。